那亡灵是一位身披金甲的武将,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虎头燕颔,阔面重颐,一道刀疤纵贯左脸,给他本就威武魁伟的面容更增添了几分狰狞与霸气。
此刻,他正一脸愁闷地望着墓室中忙忙碌碌的工人和考古队员。
乐祈年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那应该就是骠骑将军东方长岳吧
主椁室中除了雍文帝与皇后的棺椁,还设有许多陪葬棺。东方长岳曾为雍文帝立下不世奇功,获得陪葬的殊荣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呃,这就有点尴尬了。
乐祈年原以为墓中所有的亡灵都早已往生去了,毕竟大雍灭亡都好几百年了。陵墓还曾被盗墓贼入侵过。若是墓中亡灵仍在,怎会任由那两个小贼造次
却没料到东方长岳的亡灵竟然还在阳世徘徊不去。
试问考古发掘的时候,死者的魂魄就站在旁边盯着,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发觉有人盯着自己,东方长岳朝乐祈年投来讶异的视线。
“虚行道长”他喃喃道,“不对,虽然看着像,但恐怕不是吧虚行道长不是已经过世了”
虚行正是乐祈年的道号。
东方长岳接着自言自语“可是他当初与那邪士同归于尽,不是连尸骨都没留下没准他们修道之人已经得道飞升、长生不老了”
乐祈年无语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大声自言自语
他东张西望,四周的工人和考古队员都忙于自己的工作,压根儿没人注意他。于是他低下头,从嘴角挤出几个字“将军,是贫道。”
东方长岳大惊失色“你能看见我”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将军的亡灵盯着乐祈年,像是见了鬼的样子。乐祈年觉得好笑,明明他才是鬼,为什么自己反倒被人当作鬼一样瞧个不停
乐祈年望着他,往事忽如潮水浮上心头。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七百年前,他仍是玄清观的道士虚行,带着小师弟拜见尚是怀王的沈潜。怀王礼贤下士,不拘一格降人才,府中常有各种奇人异士出没。譬如那金发碧眼的西洋传教士,三不五时便在王府一角支起画架,自称写生。又譬如那高大魁梧的将军,相貌狰狞、不怒自威,却喜欢在无人时逗弄王府里的小猫
一切对于乐祈年来说,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但对于这个世界,已经是七百年过去了。
“你果然是虚行道长”东方长岳不敢确信,围着乐祈年转了半天,咕哝,“道长已经得道飞升了吗否则怎会活到今日”
“说来话长。”乐祈年边说话边注意周遭动静,“当日与那邪士交手,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再一睁眼便到了七百多余年后。我也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东方长岳看了看乐祈年身上的道袍,又瞅了瞅他手中的镰刀,嘟囔“想来也是。画卷里的仙人可都是霓裳羽衣仙袂飘飘。道长若真的得道飞升,岂会穿得这样寒酸”
乐祈年“”
所以你判断人家是否飞升的标准是服装a303记40华丽程度吗
“倒是将军,为何还不去往生”他问。
“镇守皇陵,要职在身,怎可去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