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展开说说吧。”宋恂来了些兴趣。
“最近几年城里讲究什么金饭碗铁饭碗,弄得农村这边也跟着效仿。各个行业都在讲上有机构,下有人员,业务对口,连成一线。这样一对口一连线,就让那些不用下地劳动赚工分的人抖擞了起来,大家都以能够脱产为荣。”詹书记叼着烟说,“反正你们肯定是要在公社和生产队里走访调查的,到时候你一看就明白了。几乎每个生产队都有十几个脱产人员,什么广播员,信贷员,接生员,赤脚医生,护田员,护林员这些人没有创造直接的经济价值,却要从大队收入中给他们算工分发工资你不要小瞧了这十几个人,我们公社一共有十六个生产队,各大队的非生产人员加在一起有两三百人之多。”
宋恂反问“这两三百人不是今年才脱产的吧之前各生产队里就没有接生员,赤脚医生,信贷员怎么今年的缺口会这么大”
“所以我才说问题很复杂,除了这些脱产人员的原因,别的方面肯定也有问题。”
宋恂没问其他方面的问题,这些可以由他们自己去调查。
他比较感兴趣的是,“詹书记,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问题,为什么没有及时整改,减少非生产人员的数量”
“我在公社的会议上反复强调过,要缩减脱产人员的开支,但是并没什么效果。”詹书记呵呵一笑说,“宋主任,听说你也是从生产队和公社一步步走出来的,生产队里是什么情况,你应该是很清楚的。现在群众中有句话叫,进了大队门,就成脱产人,脱产工作是队里的香饽饽。而这些工作的安排通常是由大队干部说得算的,你觉得这些脱产人员会是普通社员吗即便公社强调八百遍,生产队干部也不会砸了自己亲戚朋友的饭碗,否则以后在乡间还怎么立足”
宋恂心中颇觉好笑,虽然还不知道这个詹书记的工作能力怎么样,但是人家的嘴皮子确实挺厉害的。
宋恂相信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这种问题几乎在每个公社都存在。
团结公社也有过此种现象,只不过苗利民和萧廷芝都是手腕强硬的干部,这种问题在他们那里就不算问题。
他在心里快速合计了一番,以脱产人员三百人计算,每年的支出顶多四万块,那剩下的十几万去哪了
双方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在詹书记再三保证自己在经济上绝对没有问题后,宋恂独自返回了会议室。
詹书记有没有经济问题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他现在需要操心的是,剩下的十几万公款去哪了
而县城的机关托儿所里,吉安和延安也想知道爸爸去哪儿了。
被小田阿姨从教室里喊出来以后,见到好久没见面的姥姥,小哥俩还有点认生,异口同声地问“我爸爸呢”
“你爸出差了,今天姥姥接你们”苗玉兰刚坐车到县里,撂下东西就跑来接这两个大宝贝了,她摸着吉安的头发问,“我们吉安已经学会说话啦”
吉安点头。
“那你跟姥姥多说几句,姥姥听听”
吉安抿着嘴笑,不说话。
小田阿姨在旁边鼓励道“今天咱们新学的儿歌你不是背得挺好嘛,给你姥姥背一个”
“呦,这么小的孩子就开始学背儿歌啦”苗玉兰诧异地问。
“这不是到年底了嘛,咱们机关幼儿园要举办新年演出,每个班级的小朋友都要准备节目。咱们托儿所小班的孩子就这么几个,所以我打算组织稍大一点的孩子一起表演唱歌和背儿歌。”
苗玉兰心想,跟那些躺在摇篮里的吃奶娃一比,她家吉安、延安和丫丫确实是大孩子了。
延安啃完手里的一块苹果,见小田阿姨一直鼓励他们背儿歌,他便特别积极地抢在哥哥前面开口“一条绳千根麻,当中开朵团结花,我们农场小娃娃,锻,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