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凉凉
两个人打打闹闹了一夜,但先皇后的画像却终究是画好了。第一秋看着画上的女子,他并不知道这画与他的母亲有几分相似。但是黄壤说先皇后长这样,他便信了。
他亲自将这幅画作裱起来,就挂在书房。
黄壤看着自己的杰作,也很是欣慰∶"当初用心学作画,本是为了巩固一下''玄度仙子''的才名。没想到数梦更迭,竟然还真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玄度仙子"第一秋皱眉,"玄度为月,你还有这等雅号"黄壤怒目∶"看不起谁呢"
第一秋道∶"总觉得你说话古古怪怪。听说你八岁就到了育种院,十四年一种未育。哪来什么玄度仙子的美名"
黄壤一脸沧桑,感叹道∶"那可真是许多年前了。不提也罢。你就说这画好不好吧"
"工法倒是扎实。"秋师傅并不会昧着良心说话,他点点头,道∶"你这个人,若是正经些,必也能有一番作为。"
"我怎么不正经了"黄壤翻了个白眼,然后想起正事。她神情凝重,道∶"你今天记得把我母亲弄走啊。我跟她实在是无话可说。"
她是真不愿和息音见面,母子谈心什十么的,想想都虚伪做作。第一秋道∶"待会带她出去逛逛上京。"
黄壤挑眉,正要说话,第一秋无奈道∶"我陪你一起。"说完,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刻往回找补。他指了指墙上先皇后的画像,说∶"算是感谢你这幅画。"
黄壤这才不情不愿地道∶"好吧。"
学舍里,息音也怪不自在。她既想黄壤回来,又怕她回来。
时间是渐渐增厚的寒冰,如今她与黄壤之间,隔着二十二年的冰墙。这些年千般不是,万般言语,又从何处讲
而正在这时候,门外有人道∶"息音姑姑。"
息音满心志忑地打开门,只见一个少年站在门前,依旧是紫色官服、玉带束腰。他很是白净,这身官服更是衬得他面如冠玉。
而黄壤站在他身后,背过身望着外面的天空,并不向这边看。
第一秋的声音,带着少年的清朗与朝气,他拱手道∶"在下第一秋,乃当今圣上八十六子。当年,息家曾与皇家结过亲,若是按照辈分,我理应称您一声姑姑。"
息音回过神来,黯然道∶"你不提我都忘了,我确实有一位姐妹嫁入皇室。不过我久不与息家来往,这关系也就攀得勉强了。"
"无妨。"第一秋的身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持重,"姑姑难得来上京一趟。不如就由在下陪您游赏一番,可好"
息音看向不远处的黄壤,黄壤仍旧不往这边看,仿佛根本听不见二人对话。
"好是好,只怕是耽误殿下公务。"息音跟第一秋客套。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同一个人说过话了。但面前这个少年,他在维护阿壤。
息音看得出来。
第一秋道∶"不妨事,姑姑请。"他将息音请出来,今日的上京,天气晴好。金色的阳光泼泼洒洒,天地流光。
息音跟随第一秋,在灿阳光之下,行经司天监的花砖小道。
她身上衣裙素净,脸上的伤上过药,也终于消了肿第一秋给她的药,效果甚好。
两个人走出一段路,第一秋突然问∶"你还不走吗"息音微怔,却听身后黄壤气哼哼地说∶"要你管"话虽这么说,人却还是跟了上来。
第一秋知道息音不曾来过司天监,他便将脚步放慢些。
三个人走走停停,经过书声朗朗的玄武司,往来学子或追打嬉戏,或树下读书。又经过铸器炼丹的朱雀司,不少铸器师正绞尽脑汁地铸器,并不曾留意周围有谁经过。到白虎司,演武场上,鲍武正在传授刀法。
夏日炎炎,他便赤着上身,武夫之躯,肌肉紧实、皮肤油亮。他臂上青筋鼓起,每一个眼神都透出力量。一口金刀在他手上仿佛有了生命,灵活无比,简直如同他躯体的一部分。
鲍武出自武夫世家,由师问鱼重金所聘。他的修为,便是放在仙门也数得上名号。于此时刚刚成立的司天监而言,他是众人的胆气。
是以,每当他授武,所有差役也都不愿错过。此事练功场人满为患。
息音在济济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他。但只看了一眼,她便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