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个普通内门弟子,都已经知道了谢红尘和黄壤的亲密。这般调笑已经到了极限,若再进一分,可就是丑事了。
谢绍冲索性转身,又返回曳云殿。后殿演武场上,梧桐枝摇叶晃。
谢红尘与黄壤双剑两交,目光交汇,生生的竟有几分柔情蜜意之感。
"咳宗主。"谢绍冲直接出言打断。
黄壤迅速停下剑舞,站到一边,行礼道∶"谢师叔。"谢红尘缓缓收起心剑,若无其事地交待∶"继续练剑。"
谢绍冲面上带笑,委婉道∶"这几年,阿壤一直在曳云殿中练剑。其他弟子都吃味了,总说宗主只关照她一个。"
这话已经带了那么几分意思。谢红尘又如何听不出来
可他选择了回避,他问∶"今日诸人功课如何"
不愿谈及吗谢绍冲心中微惊,相识至今,谢红尘极少这般回避。
谢绍冲便不好再多说什么,说到底,谢红尘也并没有落下什么把柄。只是器重一个刻苦修炼的女弟子,旁人能何劝解
他只好说∶"自阿壤入宗门之后,这些懒虫都积极了不少。玉壶仙宗若论刻苦,还是阿壤首屈一指。"
谢红尘嗯了一声,说∶"她自是不同。"这简简单单几个字,竟有一种难言的温柔意味。谢绍冲忧心更甚。
他目光一斜,看见书案一角的兰花。那兰花开得极盛,香气袭人。那样的艳烈,与这清冷的书房其实不太搭调。
谢绍冲说∶"这兰花很别致,香浓至此,怕也是阿壤培育的变种吧"
谢红尘抬手轻触那兰花的叶片,轻声道∶"息壤一族,生来就喜欢这些。"
"正是。"谢绍冲越看越心惊,说∶"听说她还培育了名茶一瓣心,想来宗主这里也有了""一瓣心"谢红尘轻声道,"有,师弟是想取些"
谢绍冲索性挑明,道∶"师兄,绍冲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他神情郑重,谢红尘说∶"说。"
谢绍冲叹了口气,道∶"常言说得好,子大避母,女大避父。阿壤这孩子是极好的,你赏识她,也无可厚非。但说到底,她也是你的子侄辈。这般常年留在曳云殿练功,时间久了,只怕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传出些流言。"
他话说到了这种地步,谢红尘终究不能再闪躲。可一点肮脏心思被戳破,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谢红尘指尖微顿,随后继续轻轻梳理着案边的兰花,良久方道∶"不过传道授业,师弟何出此言"
他没有震怒,只有平静。为何平静
因为他掩饰了自己真实的情绪。
谢绍冲笑道∶"我也是随口一说。真要说起来,我也是阿壤师叔。这孩子努力上进,我瞧着也十分心喜。不如就让她这些日子随我学艺。师弟也好奇,这丫头究竟学了你几分本事。"
他在用尽全力的为自己着想。谢红尘何尝不知道
谢绍冲和他都由谢灵璧捡来养大。
虽说是师兄弟,但二人感情之亲骨肉也不差。这些年来,谢绍冲一直辅佐他,尽心尽力,从无怨言。
可是将阿壤交到他手上
谢红尘久不作答。谢绍冲像是唤他晨起的人,委婉地想要惊散他的梦。可他不愿醒。
他本就长居曳云殿,若是黄壤随谢绍冲学艺,那自己就极少能够见到她。
谢红尘想要留她在身边,或许终其一生也并不会怎么样。只要她每日过来,为书房除尘,为兰花浇水,为他烹一盏清茶。
她是这曳云殿的清歌,是他轮转的四季。
一想到放她入内门演武场,那些弟子会接近她,会与她谈笑,会讨她欢心。啊,还会向她求亲。这些年,向她求亲的人可真是太多了。
谢红尘缓缓道∶"不必。她在曳云殿练功这么些年,也早习惯了。怕是乍然去了内门,反而给师弟添麻烦。"
他还是拒绝了,像一个泥足深陷的人,拒绝了向他伸出的手。
谢绍冲不可能再说什么。
他只能笑道∶"也是。这样的弟子,也只有宗主才有福分收入门下。师弟我门下这些小家伙,若有半个像她,我只怕睡着也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