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贫民区出生。
洛照星望着愠怒的男人,他的眼神很静,像星空下一面平静的湖水,沈景赐从未看过他这种眼神。
大多数时候,他是笑着的,像温柔温暖的小太阳,强大而善良。
极少数,如与他在教室针锋相对时,他也会露出罕见的锋芒。
但沈景赐从未见过洛照星这样的眼神,又好像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一切不过伪装。
冷漠,冷淡。
直到许久,洛照星浓郁的睫毛终于向上动了一点,声音平缓而宁静,他说“我并不能入侵军医院的系统。”
从血脉上来讲,他确实与沈景赐有亲缘关系。
栗发少年用那张与沈景赐有几分相似的脸缓缓说道“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你们为什么理所当然认为,我会与你们做同样的选择。”
“叛徒。”
轻轻地笑了一下“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你那边的。”
何来背叛。
沈景赐有些想笑,这就好像他永远也不会懂,为何有人在冬日得到温暖的棉衣后,依然选择裹住单薄的褴褛。
这在他看来,是如此理所当然。
进入他们的阶级,位于金字塔顶端。
人应当是向上而行。
他闭上嘴,不再与洛照星过多废话。
无话可说,即使这是他的弟弟,然,他从未想过要成为他的弟弟。
那便是敌人。
幽深的枪口只对准他一人,沈景赐对着那方喊道“小烛,过来。”
银色链子轻轻晃动,抬起手,取下了罩住整张脸的帽子。
“哥哥”
是他所熟悉的摇摆犹豫的少年的脸,这肮脏落后的地下黑市唯一的明亮。
游烛怯懦地看了眼洛照星,又望向沈景赐。
“你也听到了,他不是我们一起的。如果你不想失去父亲,永远失去我们过来。”
几乎不会违抗命令的少年。
选择他,便是选择熟悉的过往的一切,让他喜悦的舒服的一切。
而洛照星。
是外来者,叛逆者,代表着一切未知。
沈景赐知道,懦弱的少年恐惧未知。
使用了一个小小的计策,将他与沈家的一切绑定了起来。
洛照星静如镜面的眼睛终于泛起涟漪,像松鼠将松子投入湖中。
右手不自觉握拳,他的表情未有变动,身体却僵硬。
终于,抬步向前。
沈景赐颔首,一个胜利的微笑。
他赢了。
然而在错身而过的刹那,却被伸手拉住。
银色链子绑定两端,那只手紧紧用力,像是要将骨头捏碎,要永远不放手,握在其中。
斗篷向前晃动,停住,回过头的瞬间,四目相对。
不知名的风吹在皮肤上,有些冰凉。洛照星栗色的发细碎下垂,只能通过发丝间的缝隙看见那双黑色的眼睛。
一双安静的沉默的眼睛,在回过头的瞬间与游烛四目相对,好似最深的海底深渊探出的未知生物,静静地望着那唯一的猎物。
注视着他,却又并未有咬住他。
“游烛。”
“你会失去我永远。”
那不仅是未知,还有所有的肯定。
不知不觉中所产生的依赖,像一点点吃下止痛的吗啡。一起时所产生的欢愉记忆,只有突然停药后,才难受到大脑神经也开始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