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安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到走出校区,行驶在在无人的大道上。
四周越来越偏僻,年久失修的油柏路边缘向下凹陷,道路两旁冬日的荒草野蛮生长,败落成一大片枯萎的黄色。
沈庐的工作终于处理完了,他从中间的小茶几上倒下一杯茶水,吹了吹,自顾自饮用一口。
飘飘渺渺的白烟如舞女的绸带,被暖风吹得倾斜着向上。
最终,在他一口茶快要饮尽时,车停在了湖边布满了白色鹅卵石的浅滩。
司机与副驾驶的保镖皆无声息的走了出去,与后面跟着车辆里的人一起站在十米开外,背对着他们围成一个半圆,黑压压一片。
车窗外湖水被风吹着,呼啦啦的,一拍拍涌上滩边。将圆润的鹅卵石打湿,将汽车黑色的轮胎打湿。
游烛手中的雪媚娘已经化了,软软的,黏黏的。
他倒是没有在沈庐面前吃,他不喜欢别人看他吃东西。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感到不开心。
只有冰冻状态下的雪媚娘才是最好吃的,食物失去了最美味的时刻,是一种罪大恶极的浪费。
因而他皱着眉,白皙手指与透明塑料不耐烦的摩擦,发出细小的哗啦声,表情不是太开心。
沈庐的茶终于饮尽。
茶杯轻叩着小茶几,他唇角微微勾起,抬眸看游烛。
“要饮一杯吗”
“不要,你有什么事情直说。”
“还是要吧。”
似笑非笑的表情,浅翠色碎纹茶壶被他拿起,他从小几抽出一个暂新的茶杯,倒了一杯递给游烛。
腾起的白雾比之刚才更甚,在茶壶被拿起前,游烛听到了咕噜噜的水沸声。
可惜游烛不是很想和沈庐演戏,主要是现在他确实不太开心,没有这份兴致,而他惯来都是一个任性的人。
少年将肩膀靠在牦牛皮靠背上,突然懒洋洋的笑了一下。
“你不说,那我就走啦。”
“走你打算怎么回去,游吗”
“不知道唉,走回去不如还是游吧。”少年声音如天真无知的稚子,丝毫不懂他所处的困境,幼稚烂漫,异想天开。
“要不还是等哥哥来接我好啦嗯可惜洛照星把他放在我身上的跟踪装置全都毁掉了,有些麻烦不如还是等洛照星吧。”
“在他来之前我们不如猜一猜,他又放了几个放在哪里呢有没有监听的”
男人布满细纹的眼角肌肉微不可查地抖了几下。
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英俊而儒雅的中年人,充满成熟男人的韵味,纵使此刻也还保持着彬彬有礼的风度,这是他从小以来的家教。
沈庐将茶杯放了回去。
他望着前方长条形后视镜,那里正好能看到少年垂着的眼睛,沈庐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促笑了一声。
“真没想过,我竟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你是怎么勾引的我两个儿子互相争斗,拈酸吃醋的。”
镜子中的少年终于舍得抬眼看过去。
沈庐看见那双微微上翘的桃花眼向下弯了弯,原本无机质般的灰色如注入春水的藕池,于成片莹莹荷叶间绽放出片片粉白。
像是在燥热而无聊的夏日执手折下一朵还沾着水珠的藕花,柳树荫下只有吹过荷塘的清新的风,木石板上摆放着切好的甜丝丝的无籽冰西瓜,透明玻璃杯中倒满浸泡着叮咚作响的方冰块的浅蓝色气泡水。
他从不知,这个被他忽略着长大的养子,内里成了这副模样。
游烛突然站了起来,侧过身与沈庐面对面。
车后座的空间并没有很大,于是只能微微弯着身体,一条长腿曲起跪在座位间的小几上,这使得他与沈庐的距离更近了点。
少年伸出白皙而纤细的手指,并没有使多少力气,只稍稍在沈庐肩头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