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谣深呼吸两次,将心一横,揭开幔帐光脚下床,在黑灯瞎火中摸到窗边的茶榻。
她睡觉时喜欢将灯火尽数熄掉,现下懒得燃灯,唯窗边可见些许月色。
她在榻桌边坐下,将硬币解下来扣在两掌之间。一时心念仍动摇了一下,纠结是问“席初是不是债主”还是“卫珂是不是债主”,终究还是觉得席初身上的故事更多。
“席初是债主吗”虞谣低语呢喃着,将硬币在榻桌上立起来,两个拇指一拨,硬币就迅速打起了转。
金属与木质桌面摩擦发出低低嗡鸣,虞谣聚精会神地盯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两息之后,她猛然伸手一拍。“啪”地一声,硬币应声而停,她盯着自己拍在桌面上的手背,犹自鼓了半天勇气,才敢缓缓将手拿开。
拿开的时候,她满心都在想可千万别是。
然而待得手掌完全移开,借着月光倾泻下来的浅白,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字是。
虞谣窒息,脑中一片空白。
她在阴曹地府中听说自己欠了笔情债的时候就觉得这债恐怕不好还,但穿越过来一看自己才十七岁,又觉得或许这个时间点上或许债尚未欠下,只要她找到债主,一切都可从头开始,她别再辜负他就行了。
可是偏偏是席初。往事那样不堪,倘使他真是冤的,她不知已欠了他多少了,他被折磨她成那个样子,一颗死灰般的心只怕更难复燃。
这可怎么办啊
虞谣心慌意乱,捏着是否币呆坐在那里,不知不觉竟就呆坐到了天明。
卯时,素冠见时辰差不多了,便领着宫人入殿服侍她起床。冷不丁地见她坐在那里已不免一怔,再看她面色憔悴,神色间更多了三分小心,轻手轻脚地上前“陛下”
虞谣蓦然回神,这才注意到周围已然转亮,素冠担忧地打量着她“陛下这是没睡好”
“嗯是。”她勉强定住神,缓了一缓,“近来也没什么急事,你差人出去传个话,今日免朝吧,就说朕身体不适。”
“诺。”素冠颔首,递了个眼色,身边便有宫人领命告退。
虞谣忽而站起身“朕去启延宫一趟”说着就往外走去。走到殿门处,她却又定住了脚。
去启延宫,她跟席初说点什么呢
那些过往早已将她与席初间的情分消磨殆尽,他现下见了她连头都不敢抬,哪怕是误以为她要杀他的时候,他也不敢争辩一个字。
如此,她若贸然地想去与他重修旧好,他必是不能接受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再急着还债,冷了的心也得慢慢暖。
虞谣沉吟良久,再度望向素冠“桓王前几日献了一副品相上佳的白玉冠进来,你给席贵君送去。就跟他说朕做了噩梦,梦见他哮症复发丢了性命。这玉冠只当是朕为那道羊肉的事赔不是了,让他好好安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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