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哗
雨不停的在下,立交桥上充斥着鸣笛声,人们的尖叫声奔跑声。
那些嘈杂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隔着一块鼓布在况穆的耳边敲击,轰鸣,震动。
况穆感觉好痛,浑身都好痛好痛。
痛的他恍恍惚惚,却又在这种痛感中渐渐清醒,他的胸膛不停的起伏,手指艰难的动了动,颤抖的睁开了眼睛。
雨水从撞破的车顶盖上瓢泼而下,打在他的脸上,砸的他眼睛都睁不开。
出租车前面的一大半都被卷入了大卡车的车底,况穆脖颈僵硬,甚至连动一下都痛的厉害,他很艰难的侧过头向司机的位置看。
况穆看见司机的下半身都被压在了卡车下,骨血碎裂,从腰部以下的下半身压的就像一个馅饼一样,血肉从挤压的地方溢了出来。
一个尖利的玻璃从司机的眼球处直直的扎进了脑袋里,血液伴随着粘稠的脑浆像是流不尽的小溪一样,随着雨水一点点的渲染着地面。
眼睛所到之处全部都是血色,鼻腔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况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景象,他的胃里一阵阵的翻滚,嘴巴的颤抖的想吐,更想要挪动自己的身体远离这个地方,可是他的身子怎么也动弹不得。
“快快来人啊这里有伤者”
“快叫救护车”
“报警啊”
脚步声踩在雨中发出了哒哒的水声。
况穆望着窗外看见有好多人朝他跑来,有的人看见出租车里惨烈的情形尖叫着不敢靠近,有的人咬着牙在敲击车窗玻璃想要将况穆救出来。
他们在大雨中淋着的,拥挤着,一双双的手探向了况穆。
有人说着“小伙子,快抓住我的手”
“快”
“要不先把车抬起来”
砰
前窗的玻璃被一个中年男人敲碎了,他俯身在前车窗上,抬起手想要拽住了况穆的肩膀,嘴上不停的在说“小伙子,你拉住我,你拉住我啊”
况穆躺在位置上,身子如同一团棉花,半点力气都用不上。
况穆感觉眼前一片黑白,头晕的厉害,整个人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眼皮子都像重的有千斤,可是他却紧紧的望着那个人,很努力的睁大着眼睛,牙齿死死的咬住下唇。
这时候况穆忽然很想要活下去,他从来都没有过那么强烈的求胜欲望。
他不敢睡,不敢闭上眼睛。
他害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他更害怕的是,他万一死了,他的哥哥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是孤零零一个人,就再也没有人会像他一样爱他的哥哥了
况穆望着那个人咬着牙颤抖的抬起了手,却在要将手递到男人手上的时候,猛的垂了下去
况穆又开始陷入了梦魇。
他梦里回到了小的时候,那时候季眀义和严敏慧都没有死。
况穆四岁的那一年的暑假严敏慧从外地回来了,在季宵焕的强烈要求下,季明义和严敏慧带着况穆和季宵焕去看大马戏。
那时候况穆还小,一到马戏园里,季宵焕就拽着况穆乱跑。
季宵焕带着他抢到了第一排最中心的好位置,季眀义和严敏慧坐在了他们的旁边。
马戏开始了,一开始是个小丑走了出来。
那个小丑长的很好笑,嘴巴大大的,从头上摘下来一顶大帽子,又是变气球,又是变鸽子,时不时的还可以变出来漫天飘散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