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你永远都是一个解不开的猜想。”
穆斐愣住了。他停下晃动的双腿眼睛微微睁大,良久后笑了出来,用脚尖点点地面坚定地摇头“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那我就没有办法遇见你,遇见你们了。”
“当个天才挺好的。”
“杨叔,我永远都记得当年你把我从寻市接走的那天。”穆斐玩笑道“那天可能是你在我心目中最伟岸的一天了。之后熟起来这种感觉就消失了,所以人还是和偶像保持一点距离才好。”
说完,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杨冬面前,第一次轻轻地抱住了他,把脑袋枕在他厚实的肩膀上,哄孩子一样拍拍后背,轻语着安慰“杨叔,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死亡对我来说并不可怕,我欣然接受。”
“所以,不要再为我难过或是可惜了。”
自从拿到诊断书后,杨冬心中就冰凉一片,千年才孕育出的冰雪在顷刻间席卷了他的全身,将他冻在原地成为一个终年不化的雕塑,他被蒙在了坚实地冰壳中,一切行为与言语全都是记忆中的本能反应,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动。
但是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动了。
他抬起冰凉麻木的双手,死死地回抱住了身前这个有些瘦弱的青年,在感受到对方体温的那一刻,他身上所有的冰雪刹那融化,奇怪地全部从眼睛中倾泻而出。
或许长辈们在小辈面前都有种奇怪的自尊心,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脆弱狼狈的模样,杨冬也是。
他偏了一下头仰起来看着天花板,答非所问“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了,非要拉着你来医院,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
穆斐的那些话,在他这里只能算作歪理。
“瞒不住的。”
穆斐把额头磕在杨冬的肩膀上,声音是极力隐藏后的平稳,他又重复了一遍“瞒不住的。我只是,只是想晚一点让你们知道而已。手机成功发布,蒙石研究也有所进展,咱们还捞回来这么多资料,这个时候,高兴的日子,我不想出来扫兴。”
听到穆斐的最后一句,杨冬才猛然发现,这么多年无论怎么改变怎么成长,他第一次见到穆斐时,对方身上的那种自卑感从来没有真正地从他的心底抹去。
穆斐现在的重要性,说是和夏国的领导者一样重要都不为过,只要是他的事,从来没有“扫兴”一说,会这样认为的恐怕只有青年自己。当别人都诚惶诚恐地拿出一百分一万分的态度来对待穆斐时,他自己,也在担心自己是不是给别人带来了麻烦。
麻烦。
杨冬突然道“我们这些人的关心对你来说,是不是也是麻烦”
穆斐用力摇头,从这个拥抱里退出后急切地极力否认“怎么会。杨叔,你们不是麻烦。”
杨冬仿佛丧失了听觉,他听不见穆斐的话,只能想起三天前穆斐在车上的痛哭。
他想把手搭在穆斐的肩膀上,抬到一半不知怎么又放了下去,看着他自顾自地说道“如果当时我没有说那些话,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们早把你的健康栓在了自己的身上,比你自己还要更关心你,小秋,你现在应该也不会那么纠结了。”
只要有自己喜欢的实验陪着,穆斐可以孤孤单单地过一辈子也不嫌烦。他们这些人,现在看来好像只是给对方洒脱的人生增添了一些负担。
杨冬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些伤人的话他平时连想都没有想过,但是在这里,他却没有顾忌地全都说了出来。好像是在和穆斐比一比,到底谁更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