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嫁给那姓卫的,我方才偷偷摸进御医处,京中流言为真,御医们正暗中搜寻各种良方,想着如何救他。”少年紧攥着叶犹清的手腕,眼神渐渐阴郁,“我有法子能要他活不过今晚。”
“嘘。”叶犹清将手指抵在唇上,阻止了她的话。
“这话可不能让人听去。”叶犹清淡淡道,伸手在少年头顶拍了拍,“我也不需你做什么。”
“可是姐姐,你是好人,好人不能嫁给那样一个混蛋。”少年双目赤红,单薄的胸膛不断上下起伏。
“好人有许多,好人反而会受苦。”叶犹清莞尔,“以后你要努力,做个不会让好人受苦的人。”
少年几乎要哭了。
叶犹清在她肩上拍了拍“不许落泪,你是皇子,软弱不能被别人看去。”
“如今不在燕婕妤那里了”叶犹清问。
少年狠狠咬着牙,直到额上爆出青筋,才将泪水忍回去,哑着嗓子道“燕婕妤昨夜没了,听说父皇拷打出了幕后主使,她便吓得自缢了。”
“吓得自缢”叶犹清摇了摇头,心下了然,“这样狠毒不择手段的人,怎么会听到风声便自缢”
少年咬着唇,也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若想在众多皇子中出头,便得找个靠山。”叶犹清眼看着一排宫人朝着这里走来,便加快了语速,“还要学会忍,保全自己,可不能动不动就说杀人,以你的聪慧,往后不会籍籍无名。”
“我们要立在高处,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叶犹清说着,指了指越来越近的宫人。
少年要嘴唇咬出了血,她的手仍然攥着叶犹清的手臂,慢慢后退。
眼睛犹如黑曜石,又似未曾雕琢的璞玉。
“姐姐,我还能见到你么”她忽然道。
“或许。”叶犹清抿唇,笑得温和。
少年紧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转身,沿着宫墙溜走,很快便消失不见。
叶犹清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高高耸立的甘露殿,这才离开。
很快,皇帝又下一道旨意,赐叶犹清同卫衙内伏月初成婚,比之前的伏月中旬又早了半月,于是距离成亲的日子立刻近在咫尺。
至此,全京城都知晓了这门亲事,但皇家有命不得妄言,故而人们只敢在私下谈论,许多人为叶家嫡女抱不平,同一个据说不能人道了的男人成婚,叶家嫡女这还是头一个。
但大部分的人不过是隔岸观火,甚至想着看这全京城最大的笑话。
一时间,京城呈现一种怪诞的现象,茶馆酒楼人满为患,但都不大声说话,靠着眼神交流,热闹而又默然。
而漩涡中心的叶犹清,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同往日一样闭门不出,偶尔出门也是前往金陵斋,小坐片刻便回府。
不止如此,仲夏月末,叶家甚至开始准备嫁妆,购置红木箱,据说堆了一庭院,俨然一副要出嫁的模样。
人们酷爱看大户人家的子女吃瘪,何况叶犹清表现出的这般迟钝,于是等着看好戏的人便更多了。
然叶犹清这边不急,却有人替她急。
秋水殿中,几个宫人围在厢房门口,手里端着碗碟水盆,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怎么了”女声响起,身着华服的周子秋从殿外走来,立在几个宫人身后。
宫人们闻言,急忙回身跪下,攒眉道“娘娘,辞柯姑娘还是什么都吃不下,只将自己闷在屋子里,我们几个担心,又不敢进去看”
周子秋担忧之意挂上眉梢,挂满指环的玉指一挥,示意宫人们下去。
“春红,碗碟留下。”周子秋说着,从春红手中接过托盘,敲了两下,推开房门。
昏暗的房中拉着帘子,显得更为黑暗了,女子穿戴整齐,正坐在榻上,对着眼前的几块糖果子发呆。
“辞柯。”周子秋缓步上前,将托盘放下,“怎么不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