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我送到床上的”叶犹清忽然问,她抬眼看着少女,声音温和,却让人听不出情绪。
少女又是一愣,连忙摇头“姑娘命我守着绣娘赶工,待我回来时,您已经睡着了。”
叶犹清点点头,心中疑虑,却没再开口,起身下床。
少女攥着手,想要搀扶却不敢上前,她怯生生看向叶犹清的背影,自家小姐一向天真,还从未见她露出过这种表情,像是算计着什么。
让人害怕。
叶犹清不管少女心中所想,她适应得极快,只两步便将周围观察得一清二楚,然后漫不经心似的拿起了桌上茶壶,倒进茶杯,递到嘴边。
忽然,她停住了动作。
“你刚来”叶犹清忽然问。
少女急忙点头。
叶犹清看着手里的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再次开口“这屋子还有谁能进来”
“没有了。”少女小声回答,“夫人常年卧病,府中事务全落入了肖二娘手里,夫人每次同她要人,送来的都是些心术不正之辈,便不敢再要了。”
叶犹清皱起眉头,她忽然想起了梦中景象,那些往后会一一实现的景象,瘦弱的妇人匍匐在路边,在汴京一场前所未有的纷飞大雪中,冻成蜷缩着的冰雕。
叶犹清的母亲名唤赵卿柔,原本是嗣荣王的外孙女,身世显赫,然而因七年前一场乱党之案,皇帝下令斩杀数名乱臣,家眷充奴,便是包括了嗣荣王。
赵卿柔虽因嫁入国公府而逃过一劫,可从此没了娘家靠山,大病一场,子嗣再无,梁国公1也与她疏远,盛宠妾室。
那肖二娘有一儿一女,赵卿柔只有叶犹清一个女儿,加上缠绵病榻,身份敏感,更是不得待见,母女俩的日子十分难过。
这些以后再说,叶犹清又将茶杯放回去,指尖捏紧杯沿,冷声道“我昏我睡了这么久,这水,不该是热的。”
少女虽看着年纪小,却也不笨,闻言吓白了脸,惊恐地看向周围,下意识将叶犹清护住。
她刚来到这里,不知要害她的人是什么目的,许是为了阻止她定下亲事,叶犹清将茶杯放下,看向已然擦黑的窗外。
“咚咚咚”
房门忽然被敲响,少女受了惊,险些尖叫出来,亏得叶犹清从她身后,一把将她嘴捂住。
“谁。”叶犹清警惕地开口。
“大姑娘,是梁国公命小的前来催促大姑娘的,时辰快到了,还请大姑娘快些。”门外响起一女子的声音,说完,脚步声渐远。
少女长呼一口气,转身拿过衣衫抖开,急道“大姑娘快来,等会儿去晚了,定会被当众怪罪。”
叶犹清被她搀着连走了几步,只得任由她帮忙替换掉身上的素衣,眼神却落在眼前摇曳的烛火上,思考对策。
去是必须得去的,否则受到责备的便不只是她,可是一旦下聘便是板上钉钉,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悔婚,所以等会下聘之前,她必须找理由,拒收聘礼,取消婚约。
她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思索间,衣衫已然换好,是件素雅绸衣,腰上裹着水绿色罗裙,将她身子衬得更为纤长,少女替她披上一件厚实的外衣,扶着她走出门。
她没有之前的记忆,只能凭着书中的情节猜想一二,幸好还有个丫头在身边,否则怕是连这府中的路都不认得,叶犹清暗暗想,只是忘了这丫头的名字。
得来全不费功夫,少女扶着她绕过一处门廊,走到另一更大的院落中,忽然小声道“大姑娘,你嫁到将军府后,定要将琴心带着,您一向性子直,总得有人照应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