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新寒来不及去扶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年过花甲的老夫人扶着拐杖跪在他面前。
老夫人这一跪直接跪没了大半情分。
晏新寒心头叹息一声,因着孟令仙正给他上药,他无法起身,只能看向颜渚白
“还不快快扶老夫人起身。”
他嗓音冷冽“今日之事也怪不得安姑娘,说起来人是在我秋水院落得水,要道歉也是我给我夫人道歉才是。”
说话间,他气势和威严不减,可冰冷的嗓音下,却藏着恭敬和温润。
颜渚白老夫人起身,老夫人神色复杂的看着晏新寒,却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嘱咐了一声“还望殿下好生养伤”,便退下了。
颜渚白去送人,晏新寒瞧着肩胛骨上的伤,神色莫名。
孟令仙瞧着他这副模样,忽然笑了一声。
他自顾自的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后用手拍了拍放在桌上的药箱,笑着道“你这小子,莫不是对安家姑娘有了想法”
晏新寒看了他一眼,嗓音冰冷的,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没有”。
肩胛骨处被孟令仙用纱布缠的厚厚的,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的行动。
他不满的瞧了眼孟令仙。忽然面无表情的冲他道“你离开太医院那么久,准备何时回去”
说起太医院,孟令先神色一变,握着茶杯的手也一抖。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不准备回去了。一入宫墙,杀机四伏,哪有宫外来的逍遥自在。”
他面上装的轻松自在,可长袖之下的手却一直在忍不住的颤抖。晏新寒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这副模样而放弃这个话题,他紧接着道
“那宫里的人,你不救了吗”
孟令仙正襟危坐,身板挺得笔直,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他嗓音压抑,如同被困笼中多年的虎,如今只剩了皮包骨头只剩下满腔的不甘
“救如何救”
浔阳城很少有人知晓他孟令仙三十岁就成为了太医院院判,娶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为妻,还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儿子阿福。
只因为他没有保住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太子就将怒火撒到了他的身上,将他的儿子要到了身边做了太监。
这等屈辱伤透了他的心,他主动请辞出宫离开了是非之地,这么多年从未踏进盛京一步。
他笑,笑的悲凉,笑的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双手握成拳头。
“这世道对我们这种身份低微的苦命人,是如此的不公。我该如何救他我能怎么救他
只因他是太子,所以他亲手将太子妃推下楼阁,导致太子妃出血小产。
便是那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回那皇孙。
可只因他是太子,所以我就要承受他的怒火,承受着不公的世道的欺压。”
他眼含泪水,重重的锤了锤桌面“这是何其不公呐我心向皇家威严,可皇家却害得我妻离子散,害得我的孩子”
声音戛然而止,他闭上眼睛,眼泪瞬间流下,痛苦的几乎失声。
好一会儿,才听他颤声接着道“害得他再也不能做个真正的男儿”
他抬起头,已过知天命之年的老人哭的像个孩子。
“我这一生所求不多,儿孙绕膝,与夫人白头偕老即可。
可枉费我学医多年,要强多年,却仍然所求皆所失。”
他看向晏新寒,眸中满是灼灼恨意“堂堂院判之子却沦为宫中太监,这是何等的笑话
就算是家徒四壁乞讨为生我也不愿将他送进宫墙为奴,可是偏生”
他垂下头,兀自苦笑,仿佛瞬间被人抽走了所有生气。
“偏生他没能投个好胎,偏生我是如此无能”
晏新寒闭了闭眼,也跟着叹息一声。
他道“我以为你知晓我是皇家人后,不会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