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回江南这天下午,难得的好天光。
周和音晚上要去吃喜宴酒席,春芳女士娘家那头本家亲戚。妈妈这一房也就兄妹两个,磕磕绊绊不少,多少还是相伴扶携的,顺带着和堂族姊妹兄弟也都正经来往。
所谓正经来往,就是红白事都互通。
傅雨旸一听是那种家宴流水席,感兴趣至极。二人回到周和音租房处,洁癖龟毛症患者比女人还急着洗了个澡,换了套居家服,躺在床上,一边看手机里嗡嗡地短信、邮件,一边临时起意般地问她,“我能不能去啊”
周和音洗漱出来,七成干的长发散在腰间门,她在决定晚上穿什么。“你去哪”
“去吃喜酒啊。”
选衣服的人当即就笑了,“你怎么去,又不是三岁小孩,带你去。”
傅雨旸“我作为春芳女士的家人出席啊。”
某人再说,多我一个又不多,我甚至没有你馋。
周和音稍微松动,问他,你吃过那种在院子里搭凉棚,然后放桌子的乡下酒席吗
某人作回想状,小时候吧,小时候跟父母参加过。上回这头大房白事也算。
周和音没化妆好,妈妈那头已经打电话催她了,七点的正席,让她别迟到。
现在才五点。小音怪妈妈,太急了吧
春芳女士我还不知道你,磨蹭第一名
妈妈,有人也想去
谁啊。邵春芳问。
还能有谁。小音揶揄。
最后邵春芳答应了,只是和小音合计了下,要他们单独再出一个份子吧,不然这一家四口的,去吃多难为情
周和音上定妆散粉的时候,怪傅雨旸,不会过日子第一名看吧,你要去,害我要份外出人情
晚宴上,明明人家办喜事,舅舅一家见到小音男朋友,不得了,舅母和邵春芳的家常已经扯到爪哇国去了,说现在办事流水淌般地要花钱。要春芳和学采早早打算,厨房师傅更得提前半年约。
邵春芳就见不惯嫂子那股子没边界感,干脆噎回去,他们办事,我才不高兴张罗,去旅行结婚吧,省心也适宜。
舅母又盘问点别的了,问小音这个对象做什么的啊,年纪大了点哦,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呢我跟你讲哦,你找女婿要相当带眼睛的
邵春芳市侩归市侩,凡事不板上钉钉的事,她才不高兴和那些人舞。嘴上应付嫂子,就是一般上班打工的。
舅母一听,面上立马三六九等起来,好像没什么油水的嘴脸。
另一端,男人喝酒的桌上,相谈甚欢的样子。席散之际,舅舅拉着傅雨旸的手,一口一个小傅,当初你丈人要娶你丈母娘,我也是不肯的,他那时候有什么啊。只有三分不值二分钱的几两骨头,我终究还是把妹妹交给他了;现在轮到你,你也晓得我们江南这头的规矩,嫁娶,都是娘舅最大
别说你了,就是你丈人,他现在也得对我这个大舅哥服服帖帖。
边上的周学采,脸都气青了。
傅雨旸依旧好脾气地陪着,不说好也不说歹。倒是,喜酒,杯杯尽。
结果就是舅舅喝多了,还把杯中的酒洒得傅雨旸一手都是,手表跟着遭殃。
邵春芳出面才把局面解了,怪他们不收敛,在人家办事头上,出洋相。更晓得哥哥是故意为难周学采,顺带着也为难傅雨旸。
邵春芳干脆叫傅雨旸去看看小音,说她有点不舒服。
全程来吃喜酒的周和音才不理他们那么多心眼,说她好得很,也不去救你们任何的场。她嗔怪傅雨旸,你来干嘛的,你又来喝酒了
某人委屈,悄声朝她倾诉,“你那个舅舅当着我的面,为难你爸,我都委屈死了,他们郎舅掐架,我跟着遭殃,只能拿酒拼了。”
周和音接过他摘下的表,生怕酒渍渗进去,再怪他,“再搭进去一块表,这个份子出的也太大了点”
酒意正浓的人,“你啰嗦死了。”
席上正好上一道甜品,是炸鲜奶。周和音趁热夹一块咬了一半,还有一半喂到傅雨旸嘴边,“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