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父在傅家爷爷手下干差伍,一家五口等着这份薪水过活。
大儿子是头一个老婆生的,原配生病没的,才又续娶了一个,又出了一子一女。
梁珍就是最小的女儿。她跟着两个哥哥后面读书,梁家虽说不富贵,但识字载文的一视同仁,这大抵也是读书人最起码的公平与体面。
二哥和傅家二房的独子是同学,时常相伴出入。
一来二去,傅缙芳认识了梁家女儿。
“你上回说你阿婆去过b城,去过宝相寺烧香,那个带她去的人就是傅缙芳。”
傅雨旸说,原谅年限太长,他能收罗的资料,加上合理复盘,也只能交出个梗概来。
他们悄悄来往将近三年,梁珍要找傅缙芳说事时,傅二那头先说了,傅家要举家搬迁,随着他父亲的升迁。
这事计划半年多了,傅家上下都知情,连同结亲的辜家,一道北上。
也是那个时候梁珍才知道,傅二有未婚妻了。
这中间断了一条最重要的绳索,就是梁珍的二哥,一母同胞的兄弟,二哥因为伤寒病没了,否则,他不会亲眼看着自己的胞妹沦陷于此的。
那日,梁珍果断提了了断。傅家举家北上前一晚,二十不到的姑娘,终究抵不过儿女私情的诅咒,她去求了父亲,一应全交代了,连同自己不太确定的身孕。
寻常人家,奉子成婚或许是个紧箍咒。
傅家不会。傅家不会肯独子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儿。梁父除非不想要自己的饭碗。
儿女家的混账事,从来被非议的都是女方。梁父一副被剁嘴般的耻辱,连夜把女儿送到了扬州妹妹家。
这一去,整整两年。因为梁珍不肯把孩子弄掉,一味写信给父亲也恳求姑姑,容许她把孩子生下来,她一眼不看,你们送走便是。
起码她知道这个孩子还活着。
可惜事与愿违,孩子八个月的时候胎停了。引产下来已经夭折了。大人受了好大的罪
傅雨旸说,那个时候的人不懂产后抑郁一说,现在看来,梁珍就是没有好好被陪伴,以至于她始终没有从失子的伤痛里走出来。
这一点,他深有体会,他母亲也是,一辈子都没从丧女的痛里真正过来。
从傅家搬迁,到她重回s城,整整过去两年。
梁父为她重说了亲,想着尽快打发她出门子。
梁珍写信给b城的傅缙芳,说明这二年的情况与眼下的困局,她不是去乞求感情或者傅二的怜悯的。
只是想朝曾经的恋人,交代情况以及微薄的示弱。如果他们彼此还有情意的话。
脆弱乃至懦弱只会陈情给在意的人听,看。
信中万般余地与绝对清醒,倘若傅二没情了,也请告诉她一声。
她在s城等他回音。
那封信被傅家和辜家一道扣下了,一年后,傅缙芳答应和辜家完婚。
十六年后,傅二才有了梁珍的消息,不是那些年他寻不到,而是他早就淡忘了,忙着自己的事业,家庭,这中间,还有一桩丧女的痛。
至于如何寻到梁珍的,冯永茂又是如何去找她转达傅二的用意的,这是傅雨旸这两天很准确的口供和资料,他如数客观白描了,不赘述一分感情。
前尘往事之所以有眼前的衔接,是因为梁珍的那封信。一直被傅雨旸母亲保留在银行保险箱里,她没有勇气去碰更没勇气去毁掉,尤其自己头生的女儿去了后,她更不敢,怕自己一时私心,再报复到她儿子身上去。
他母亲一心觉得因为他们外人的干预,害一对良人错过五十年。
临了,唯有这桩心事。求傅雨旸找到梁珍,还这桩业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