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河从山里流淌出来,所到之处润泽大地,流向不知名的远方。
远处的河面宽阔段能看见有船摇摆,离远了看小小的,倒真像是人说的一叶扁舟,无论人还是家禽渡河都要靠船。
稍狭窄的流段有桥可通,这桥叫两丈桥,陆谷背了个小竹筐跟沈玄青从桥上走过。
牛家庄在清溪河对岸,离得较远,光是沿河岸往两丈桥走,都快有三刻钟了,他们这儿的村镇大多都沿河而建,若一直往前走不过河,遇到岔路往西南的大道上拐,顺着大道走,丰谷镇就在前面呢,不过等下了桥之后,按沈玄青说的,再过一个村子就到牛家庄了。
桥上桥下人流如潮,贩夫走卒挑着担子吆喝,有针头线脑刀剪杂货,还有蜜饯果脯糖糕烧饼,挎着篮子的妇人牵了小孩,小孩伸手闹着要吃糖葫芦,胳膊却被妇人紧抓了,揪着往桥下赶紧走。
轿夫抬着一顶小轿从对面上了桥,轿窗布帘从里面轻轻拨开,坐在轿子里的夫郎朝外探看。
头发花白但讲究的小老太太额头上戴着黑底绣花额带,骑着驴由前头半大的小子牵了,驴蹄啪嗒啪嗒往娘家赶路。
两丈桥与镇上的热闹相差不多,每逢初一十五还有大集市,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来赶集买卖东西。
桥下两岸船只在卸货,沈玄青就曾在这里扛大包卸木材,对附近还算熟悉。
卖糖葫芦的扛着柴垛经过,陆谷以前连丰谷镇都没去过几次,更没来过这里,正好奇观望,就听见沈玄青喊住了卖糖葫芦的小贩。
见有主顾来问,小贩咧嘴一笑,殷勤问道“三文钱一串,您来几串”
“一串就行,给挑串大的。”沈玄青从怀里摸出绣了虎纹的新荷包,是陆谷这些天趁有空的时候缝好的,前天晚上给了他,今日一出门就揣上了。
“好嘞。”小贩钱一收,就从柴垛上取下一根,他这一垛大小还算均匀,不然被人挑剔就不好卖了。
沈玄青往怀里装荷包,没有接过的意思,小贩就递给陆谷。
红果裹着糖稀,一串有七八个,这东西镇上的街头巷尾常有人卖,可乡下人不会轻易买,哪儿来那么多闲钱,再说这是小孩爱吃的,大人有的还嫌山楂酸呢。
小贩走了,陆谷手里捏着糖葫芦串抬头看向沈玄青,眼神忐忑小心。
“吃吧。”沈玄青说道。
一串糖葫芦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既然出来了,两丈桥这里跟小集会差不多,给自己夫郎买个零嘴吃食也没什么,他小时候跟家里人上会赶集能吃到好吃的,也不止他,赶大集的时候,回到村里跟同龄人最爱比的就是爹娘给买了什么吃了什么。
对境况还算可以的乡下人来说,赶集买点儿平时不常吃的东西似乎就成了一种必要的事,才算到集市来了一趟,不然心里还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