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夜晚的风丝丝缕缕地往骨头缝里钻。
粗糙的砂石台阶冰冷坚硬,上面的金属栏杆恰好抵在腰间,形成一个天然的座位。
正对面的莫桑酒店顶层,全玻璃的外墙使得那里头的灯光、酒水、宾客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青年的双手压在身后,手腕和金属栏杆形成一个夹角,紧紧卡在那里。
他仰面看着正对面的酒店,被风吹得毫无血色的嘴唇开开合合,仿佛在呢喃些什么。
莫桑酒店顶层。
金发青年在白衬衫的外面套上一件的黑色马甲,脖颈处还带着一个纯黑的领结。他手上托着一个木制托盘,极其自然地游走在宾客之间。
宾客成群,但都隐隐约约以中间的一个人为核心。
那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面容还算整洁、皱纹不多,但两鬓已经泛着些若有若无的银丝。他独自一人端着酒杯,站在大厅中央,神色隐隐有些慌张,还时不时侧头朝着门的方向张望。周围那些衣着光鲜的宾客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在替那家伙遮挡视线。
估计这家伙早就知道组织要杀他的事情了,一个人默默布置了不少安保吧。
如果这家伙一直呆在正中间的位置,守在塔楼上的莱伊根本不可能开枪命中他。
这样也好,省得他想尽办法保住那家伙的命。
降谷零捏紧手里的托盘,不着痕迹地扫了窗外一眼。
这个酒店的顶层采用无柱结构,外墙全部都是由高强度的玻璃围成。但即便是再高强度的玻璃,也不可能抵挡狙击枪的子弹。
他的身后就是高耸入云的塔楼,组织派来的那个叫莱伊的成员,眼下正守在塔楼上寻找合适的时机狙击。
一想到对方此时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降谷零的心就忍不住提起来。
昨天晚上,他借着踩点的机会和景光单独相处了一段时间,这才得知对方早已经把消息传回来警视厅公安部。
景光这样做绝不是过于鲁莽,桥本三司的事情确实很重要,很有可能关涉到这个组织一直以来的最高机密。不光是景光想要消息传给警视厅,降谷零其实也想向公安申请特殊证人保护计划。
如果日本公安或是警察能够把桥本三司控制起来,从他口中问出组织要杀他灭口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他们说不定就能够揭开这个组织潜藏最深的秘密。
降谷零唯一担心的,是警视厅里潜藏着的组织卧底。
他所属的公安警察厅和景光所属的公安部虽然听起来极其相似,但内部的运行机制极其不同。公安警察厅的审核机制远远超过公安部,所以如果组织真的往日本派了卧底,那这个卧底大概率会出现在公安部,而不是公安厅。
也就是说,这个消息由他来往公安厅传,要比景光往警视厅公安部传,来得安全许多。综合考虑其实由他来做这个传情报的人,要更好一点。但估计景光也是这样想的,宁可让自己面临暴露的风险,也不愿意把风险转嫁给他。
降谷零叹了口气,咬紧牙关。
眼下景光已经把消息传回去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配合景光的行动,尽可能把人往中间或者是靠近景光的那一边拉,阻挡住来自莱伊的狙击。
希望一切顺利。
远处的塔楼上。
黑色长发的青年一点点挪动着枪口,墨绿色的眼睛透过枪里自带的倍镜,关注着酒店顶层所有人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