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之上的女子鬓发散乱,面色青白,听见动静,她侧过身子来,眼中现出了明明恐慌之色,但连起身躲避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她不住地发着抖,想要抓来锦被,蒙在自己脸上,躲避眉瑾和观若的视线,可是她的手似乎已经不再听她的使唤了,她抓了半日,也并没有能完成这一个简单的动作。
眉瑾冷眼看着她,“还好,还有一口气。”
又望向了观若,等着她的回应。
观若注视着眼前的女子,眼窝深陷,一片乌青,面颊上的皮肉紧紧贴着骨头。
不过三、四日而已,便从一个丰腴娇媚的美人,瘦成了一副骷髅。
可是她对她的印象很深刻,纵然她变成了这副模样,她还是记得她的。观若望着眉瑾,“那日叫妾过去给您送马鞭的,就是她没错。”
床上的女子听见观若说话,显然也认出来她是谁,不自觉瑟缩地更厉害了。
眉瑾一下子对她的兴趣全失,掩了自己的鼻子,转身道“我们走吧。”
观若的同情心再泛滥,也不会用在这些人身上,见眉瑾转身,也就她往回走。
身后的女子忽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道“又不是我要害你的,你凭什么找我”
一下子泪眼婆娑,仿佛含了无尽的冤屈。
观若觉得此时的情形未免有些荒诞了,她还没有喊冤呢。
就算惜惜不是主谋,亦是帮凶。做了恶事的人来反问受害者为什么要加害她,难道对她下毒的人是观若么
眉瑾停下了脚步,不屑道“是谁做了这件事,我心里自然有数,不用你来提醒我。你放心地去吧,我会为你报仇的。”
“不你不知道的,是高世如,是高世如,是她嫉妒我我本来就不想去的,是她点名让大郎君叫我过去的”
这件事当然和高世如脱不开关系,谁都是这样想的。可是这个宠爱过她,又轻易抛下了她,不把她的性命当性命的男人,难道就不可恶
此时还一口一个“大郎君”,惜惜该首先用最恶毒的话来咒骂裴倦才对。
还有,她说高世如嫉妒她,又是什么意思高世如为什么要嫉妒她一个小小的通房她甚至还不是裴沽的通房,而是裴倦的。
观若有心要再问她几句,眉瑾却皱着眉拉了拉她的衣袖,“高世如待人刻薄,裴氏上下,根本就没有喜欢她的人,唯独和裴倦那个多病的妻子关系似乎还不错。”
“也许就是这样,所以她对裴倦房中的妾室通房,尤其是这些得宠的更加刻薄吧。她为人如此,自然招人怨恨。”
眉瑾最后望了惜惜一眼,并没有怜悯之色,只是厌弃而已,“她没有多久能活了,或许神智也有些不清醒了。”
“这样的人,没必要跟她废话,我们还是先回去同将军复命。”
眉瑾不让她问,或许也有她们不能在此地久留的原因。说不准裴倦忽而就空出手来,要和他这个爱姬好好道个别。
做表妹的人,忽而去探望表哥得了重病的通房,怎么听都是有些奇怪的。
也许晏既处理这件事并不需要什么证据,可先让裴倦知道了这件事,有所防备和应对,总是件麻烦事。
观若和眉瑾才出了营帐,便听见像是有人从床榻上滚落下来的声音,但惜惜终究是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