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后来,将目光落在了观若身上。
方才观若就是摔下去,其实并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事,严重过他身上的伤口。
他大可不必如此的。
中秋那夜她和他说的是最真的话,她的确是看不懂他。
在那个无助的夜晚,在她拥抱着他,静静的等待着天明,或是死亡的时候。
观若其实是有想过的,她想过或许晏既和她一样,都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和她一样牢记着前生的爱恨。
她死在云蔚山的第二个夏天,而他死在后来。
几年之后,或是几十年之后。因为某些机缘,他们又都各自重活了一遍。
但是她很快又否定了。这样的事在这世间有她一个,已经足够离奇了。
更何况经过前生云蔚山的事情之后,在他们的感情比今生更好出数倍的时候,李三郎还是要了她的性命。
李三郎既然有必定要杀她的理由,今生的晏既也不该有理由要留着她。
观若不知道吴先生方才望着她,是否是误会了什么。
吴先生留下这句话,很快转身出了营帐,恐怕是忙忙碌碌的去为晏既熬药了。
她下了榻,慢慢地朝着晏既的方向走过去,行了礼,“将军的伤势严重,需要静养。妾就不在这里叨扰将军了。”
在低头与抬头之间,观若发觉,晏既的唇上果然又已经一丝血色也无了。
他并没有留她,只是在她将要迈出营帐的门的时候,又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什么会进入那片树林的。”
“李玄耀已经骗过你一次,你不该又上了这样的当才是。”
观若不想和晏既多做纠缠。
“先是有一个裴氏的侍女同我说冯副将在那片树林之中,妾在树林之外徘徊片刻,便遇见了裴夫人。”
“她先时出现在妾背后,应当并不知道妾是谁,只同妾说快进树林,将马鞭送去给冯副将。”
观若仔细地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她觉得最奇怪的,便是高世如的反复。
“后来她认出了妾,又给妾指点了相反的方向。过往的恩怨,将军想必也很清楚,因此妾便往她一开始指明的方向走了。”
这一招虚虚实实,她相信了自己当时的判断,结果被证明了是错误的。可是她到此时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裴夫人对于一个普通的侍女,应该不会怀有这么大的恶意才是。”
“若说从那个裴氏侍女来寻妾时开始,便已经是在某个人的计划之中,妾自觉还并没有这样的分量。”
高世如要为难如今的她,又何必要费这么大的功夫呢
便是忌惮晏既,也可以趁晏既不在的时候,将她强行带往荒郊野岭的某处。
她一个柔弱女子,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就像那一日在灞水边一样。
晏既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想起了一些别的事。
“永远都不要低估他人的恶意,旁人可以用任何理由来忌恨你,诋毁你,加害于你。这也是高熠教会我们晏家的道理。”
他的神情如坠梦中,梦中也有无限的恨意,将观若一下子拉回了她醒来那一日的含元殿前。
那时他看她,只是像看着一个和他全然没有关系的人,阶下之囚,连让他眼中有一点波动的情绪都不值得。
他不会和她一样,也是重活了一世的人的。若他是的话,她只会比今日更绝望的。
“多谢将军教会妾这个道理。”她又往前走了一步,终于离开了晏既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