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他们情浓意洽的时候,在山间小屋独处,都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如今他恢复了身份,是一个最为冷肃的将军,又怎会和她一个废妃,一个俘虏在军营中做这样的事情。
观若知道,今夜她应该很早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她一路跟着胡嬷嬷往前走,终于在一处营帐前停下。这里并不是主帐,她倒是没有想到,原来那位李家的郎君,在这里的地位居然比他还要高些。
胡嬷嬷身后的侍女捧过了酒来,她以眼神示意观若接过来,“这是李大人赠给晏将军的美酒,殷娘子这就跟着我送进去吧。”
观若顺从的接过,微微低了头,“多谢嬷嬷指点。”
她看她的眼神,像是从前她在梁宫里时常常会接触到的,带着几星讨好,那是因为她始终都没有失去梁帝的宠爱。而在这里能得到晏将军的垂青,大约也就如她在梁宫时一样了。
他手里的那把剑,对她们来说就是代表一切的权柄。
不过胡嬷嬷大约是要失望的了。她今日从这里完整的走回去,日子或许也会比从前更难过的多。
胡嬷嬷朝着她笑了笑,又多了几分友好,而后先让人通报了,在得到许可之后,领着观若进了营帐。
晏既此时是背对着她们的,手中拿着什么,正在翻动。
观若跟着胡嬷嬷行下礼去,听她道“李大人体谅您今日辛苦,特命奴婢为您送来美酒,请您早些休息。”
说完这些,她回头看了观若一眼,意味深长。观若便上前几步,低下头,将酒举起,奉给晏既。
他没有回过身来,声音里也透着冷淡,“放着吧,退下。”
胡嬷嬷出了营帐,观若没有动。她保持着这样的姿态,一直等着晏既转过身来。她很想看一看他发现她时的神情,可惜她是不能抬起头来的。
又过了许久,他才将方才手上的书册放回了木制的架子上,一眼瞥见站在他身后的观若,“殷观若”语气有些疑惑,却又好像不疑惑。
观若跪下去,“李大人命妾来为将军送酒。”
晏既没有说话。但他不会不明白李玄耀这是什么意思。
他走到她面前,观若能看到他的靴尖,他弯下腰来,伸手将木盘上的酒壶拂落,在酒壶落地碎裂的声音里,他说,“你不配。”
观若只是被飞溅到她脸上的酒水微微惊着了,而他说的话,原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这几日她与他每有相见,他都对她极尽嘲讽,她没什么受不住的。
他曾拿她和文嘉皇后比,她的确是不配。
她所拥有的一切原来都不是她的,知道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其实很不堪。文嘉皇后是烛火,她不过是伴着烛火而生的影子,有什么资格与她相提并论。
观若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她不想激怒他,换来更多的羞辱,或是更大的代价,她承受不起。
晏既站起来,退开了几步,回到营帐中央的榻上坐下,又把什么丢到了她面前。
观若仍然低着头,落在她身边的,是白日里她不得不交给郑嬷嬷,以换来她想要的价值的红宝石珠钗。
即便是并不算太明亮的烛火之下,宝石折射出来的光芒依然是美丽的,并不因为它躺在尘土之上,而损失了丝毫的光华。
“你就这样的记挂着梁帝,连他和其他女人的孩子你也如此着紧,连身上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都可以拱手相让。”
这不仅仅是她身上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她逃过一次,她知道有时候这有可能就是她的命。
在云蔚山的时候,也只有这支发钗陪着她。那时的李三郎当然是看过的,也知道这支发钗对她而言的意义和价值。
前生她还拿着它去换过他的命。他刚到云蔚山的时候,浑身上下几乎被鲜血浸透了。她并不懂医术,连如何包扎伤口都不知道。
他就倒在她的院门前,她没有办法,只能连夜带着这支发钗下了山,去敲山下人家的门,一户一户,终于用这支发钗换了大夫上山来为他治病。
小屋的地窖里几乎储藏着她一辈子也吃不完的粮米,所以她几乎是没有下过山的,她也害怕会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这支发钗她原本是留着,等着有朝一日小屋的主人外出归来,用以表达她的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