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循着记忆将太液池上的歌唱给那个和她相依为命的过了一段日子的少年听。
在山间小屋里,歌声不能凌波于水上。最后他杀她的时候,她咳出了血。
所以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又是谁救了她谁要俘虏她
她忍着脖颈上的疼痛,挣扎着坐起来。她想要下床,床边的那双绣鞋,居然还是她往昭台宫去时的那一双。
蜀锦牡丹纹的缎面,缀了细细的宝石,她是看着这双鞋一点一点完工的。
那一日她往含元殿去,身上的每一件东西,都准备了许久,她都期待着,都记得。或许这是梦。
观若慢慢地起身,往房中落满了灰尘的梳妆台走。
铜镜蒙尘,映照不出她的面容,她用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指揩净了,凑的近了些,镜中才出现了一个女子。
这女子的长发披散,可除却脖颈上的痕迹,容颜并未有多憔悴。
像她,又不太像她,而她也有许久许久,不曾续着这样艳红的指甲了。
“到底是梁帝最宠爱的珩妃娘娘,才一醒过来,便如此关照着自己的容貌。”
“也是,从前是在男人胯下承欢的玩物,如今沦为阶下囚,对自己的容貌自然就更着紧了,若没有这张脸,还如何能过上从前的日子”
窗外有人在说话,语调刻薄。
很快屋门被人用力地推开,室内骤然明亮起来,有更多的灰尘在空中翻滚。观若下意识地望向门口,室外的阳光太炽烈,令她一下子看不清来人。
她忽然想起来了。
这样的场景她分明经历过一次,她以为她就要死在昭台宫里,死在那一条白绫之下了,醒来的时候却身处掖庭。
是了,这里是掖庭。
从她进宫以后,就一直住在仪制华美的永安宫里,从没有来过掖庭。
所以她在这里住过几夜,夜间辗转反侧间被落下的灰尘呛醒,就再也忘不掉了。
但为何同样的事情她会再经历一遍,她吐了那么多血,五脏六腑都痛,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活着。
可是她又活过来了,她又活了一次
“还愣着做什么,一副弱不禁风狐媚子的模样,看着就来气,我可不会受你的蛊惑。晏将军要见你,还不快穿上外衫跟着我走。”
观若没有动。前生,姑且称之为前生,她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眼前的人是郑嬷嬷,她会带着她去见“晏将军”,和其他的俘虏一起。
然后她没有再住在掖庭里,而是作为俘虏,跟着军队一起往河东郡走。
就是在将要到达河东郡的时候,名叫眉瑾的宫女带着她逃了出去,后来她住在一座山间的小屋里,慢慢的过了有一年的时间,遇见了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