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陌倒是不觉意外。进奎文说是没罪,可却被拘在大牢里。黎永宁不傻,她心知肚明,岂会留着进奎文的妻子儿女待在府里等着被抓
“臣告退。”
小尺子将人送出清乾殿,回来见皇上还沉着气,抿了抿唇,终多了句嘴“进府没了主子不是大事,反正迟迟早早都逃不过死。皇上不必介怀。”
长吐一口气,景易闭上目。
“倒是状元爷说的那些前话,奴才觉甚是在理儿。土匪拿大刀跑上家门抢劫,被打残了,掉过头来上门道歉说和。我还得杀猪宰羊地招待哪有这样的好事”
景易轻嗤一笑,睁开条眼缝“困于八字,大国之风、礼仪之邦。”
“咱老祖宗都扬了千年的大国之风了,南边蛮夷西北胡虏什么时候跟咱客气过,还不是想尽法子年年来犯。”小尺子抱着拂尘“要在咱们村里,不打得他见咱跟见鬼似的,都算是孬。”
景易仰头一口将茶饮尽,把杯扔在桌上“去翰林院召谈宜田、江崇清。”穷生极恶,反正他是穷怕了。
“是,奴才这就去。”
小虎子百日前天,陕东、南延晋华的礼送到汪香胡同,满满一马车。吉安带着辛语理了下,她大哥、二哥家里封了银,还有一布兜的碎布。信上说,碎布都是大嫂、二嫂向亲朋近邻讨的,够做件百家衣。
吉孟氏没给闺女乱翻,将那布兜拿回了东厢。另,信旻的婚期定在八月二十九,那时院试的结果也出来了。大房信童、二房信宜都有着落了。信童还准备和他二叔一道下场探探乡试的底儿。
知道家里儿孙都在埋头苦读,吉忠明欣慰极了,笑看着认真听他娘读信的小虎子。辛劳一辈子,全是为家室为儿孙。儿孙都出息过得都好,他和老妻便好。就是然丫头唉,没法说。
“三哥在晋华县干得是风生水起”吉安翻过一页书信,接着往下阅,不知看到什么,蛾眉蹙起。楚陌见了,抱着小虎子杵到她腿边,垂目看去。
因着雨季将临,四月份,吉彦去了辖下各镇察民情,看堤坝。在瑶溪镇下峪村一户古稀老人家里用饭,无意中聊到从晋华县走出去的大吏,刑部尚书进奎文。
不想那老人竟道他家与进家曾比邻而居。进家老爷进海明在当时是晋华县一等一的俊秀后生,落冠之年便考中举人。可就这么个俊秀人,为一来路不明的抱琴女,竟弃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
那未婚妻子一时想不开,不顾老子娘投河溺死了。进海明得知噩耗后,伤心了两月,但还是用大红花轿,将抱琴女娶进了门。
抱琴女就不是个好命人儿,进门一年才怀上身子。这胎还没满三月,进海明娘吃块江米糕,噎死了。孩子落地,进海明的爹又平地摔跤,跌断了脖颈。孩子才过百日,进海明自己落了病,没多久也去了。
村里人都说抱琴女克的进家,也是进家的报应。因着前后事,村里原是想赶抱琴女母子走的,但就在里长、里老要上门的前一天,来了位年轻的僧人。
那僧人虽年轻,但瞧着就很高洁。他敲开了进家的门,进去不过两刻,便出来了,右眼血淋淋,可面上却带着笑。
有村民上前问“你眼珠子都没了,怎还笑得出来”
僧人回“贫僧予人看命,犯了忌讳,自是躲不过五弊三缺。”
“看命,是给进家那寡妇吗”
“不,是给她孩子。”僧人浅笑“奎星下凡,非凡人矣。”
那老人之所以能将事记得这么清楚,是在于“进奎文”的名,奎星下凡。村里因年轻僧人的话,为以后想,便没赶那对母子走,予他们一份安稳。
可安稳哪是好得的老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那抱琴女还长得十分体面,再加上个将来必出息的幼子,不少男子常往村东跑。也是怪异,凡纠缠得紧的,不是断腿就是断手,没一个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