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堂室,绿云上了茶点。王二娘将小包袱放到腿上,打量起屋里。她接生的娃里也出了位贵人了,她走出去脸面亮堂。几年前也是自己心大,竟跑去村头给大侄子说亲。好在没成,不然还真委屈了丫儿。
哎呦呦,瞧这屋里的摆设布置,她活大半辈子了,见都没见过。
丫儿男人手腕厉害,把她大侄子和小儿子弄去了济崇知州府里当差。现在两人全跟着知州老爷出入。她这趟来可是拿定心,一定要保丫儿母子平安。刚进门时也观察了,丫儿这胎养得好。
“二婶,您喝茶。”吉安目光柔和“为了我,劳您大老远地跑来,过年都不得回去,真是”
王二娘连忙打住,笑着道“你当我这趟是白走的”不说两小子的差事,就银子楚家也没少给,定金一百两呢,待母子平安后还有一笔。她忙忙碌碌大半辈子了,也没赚到这么多。
来时,老子娘一再地叮嘱,要谨心仔细,不能大意。屋里男人亲动手给她收拾的包袱,笨嘴拙舌几十年,临走时嘟嘟囔囔了句,在家等她回来。她是肯定要欢欢喜喜回去的。
吉安敬她杯茶“不管怎样,之后就麻烦您了。”
“你也把心放宽,安生养胎。有我在,一定顺顺当当。”她王二娘能说这话,就是有把握“从明儿起,我给你揉揉腰。”靠手艺吃饭的,没谁想砸自个饭碗。为防万一,她家伙什全带上了。
“那好。”吉安婉笑。
喝了半杯茶,吉俞问“城外流民是自西北来,还是南边的”他见驴车拖砖瓦,是要建善堂吗
提起流民,吉孟氏就不由发笑“说不准,四面八方都有。”方管事昨儿还讲城外流民基本都离开了。没走的不是好吃懒做就是一人寡单家里没地。在粥棚那排队的,大多是京城附近的乞丐、贫户。
谢家被架那么高,知道情况,但也不敢撤粥棚。一天百多两银子下去,过个冬,少说也要花费上万两。她也不用猜了,打丫儿坏主意的,大概就是碎花胡同谢家。
吉俞看他娘的神色,心里有点数了,看向小妹“楚府没支一个”
“没有。”吉安一颗心,八分在家里,两分在西北,顾不得旁人。
再者,小楚府与前头永宁侯府也实腾不出闲。西北来加急信,要大批半指手套和围领。织坊里二百织娘、绣娘不用线织,就用棉布缝制。三班倒不停赶工,赶出一批,就交由永宁侯府的老兵卒押往西北。
辛语最近一天三趟跑织坊,盯着活计盯着饭食,忙得脚不沾地儿。给南边的驱虫药包,都赶不及做。今儿周明又去牙行了,准备再买一批女孩儿,先培教起来。
“对了。”洪氏趴在桌上“大哥家信童考中秀才了,还是个廪生,也吃上了官粮。”一月廪米六斗,每年还能得廪银四两。又有个那般出色的姑父在上,媒婆都快把大哥家门槛给踏平了。
她家信宜是没那本事,她给他看到头了,至多也就是个秀才。
“信童考中了。”吉孟氏欢喜“好好。”
“现在大嫂正忙着他的亲事。”吉俞顺了顺他闺女的花辫子“那小子一点都不知道羞,跟他娘说媳妇要知书达理,体不体面是次要。”全是被死了的然丫头给吓住了,瞅着闺女粉淡细嫩的颊,可关键然丫头也不标致呀。
吉孟氏知道病根在哪,不由轻叹“黄氏呢,没回村里闹”
“她哪有空”洪氏翻了个白眼“然丫头走了,她拿住嫁妆。结果老三来信,请大哥帮着准备聘礼,让信旻把嫁妆整一整,该换新的换新。排面上的东西都在,但嫁妆里的金银锭子,全被她收拢了。信旻这回虽没怂,可去了几趟就要回了一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