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吉欣然亮起的目光,费氏眉头不由一蹙,看吉安抱着墩子,没觉有什。她家墩子还不满七岁,尚没到注意男女大防的时候。瑜西六月成亲,还指着他给滚滚床。
“就你这一天五六顿饭,投去一般人家哪养得起”
吉安早就想摸摸小墩子顶上的小道髻了,玉扣固发,不松不紧。这娃看似养得糙,实则粗中尽是细致。脚上的小牛皮靴子,看他走路就知是正正好裹脚上。小脚趾一动,靴子面就凸起,可见柔软。
还有他这身短打,用的布虽是棉锦,但比她拿来给楚陌做里衣的锦还要细腻丝滑。就连腰间的绑带都很讲究,是伸缩极好的蚕纱叠成的。
杨宁非煞有介事地点点小脑袋“娘说得对,我还是老老实实做您和爹的儿子吧。”
“真是委屈你了。”费氏见吉安的手在轻轻捏着墩子的道髻,有点得意“那是我给他挽的。”
这手艺还是跟老太君学的,杨家的男娃自三岁就要开始锤炼根底。每日里跌爬滚打,梳小道髻最是清爽。
小小一团,可可爱爱。吉安笑着放下手,拍了拍杨小爷“厚实”的肩膀“突然觉得墩子这名挺合适你。”
“哈哈”费氏大笑,看着儿子两条小眉毛耷拉下,更是乐。这一刀扎得狠,她也觉墩子有墩子样儿。
“楚小婶,您知道我原先是打算怎么唤您的吗”杨宁非心被伤透了,曾祖母几日前才说过一样的话,没想今儿又听一回。
吉安笑得两眼弯弯“我知道,楚小婶,小楚婶哈哈”
“对,”杨宁非看她竟还笑得出来,也是没什想法了“但我是个好孩子,左思右想还是觉叫楚小婶得当些。”小楚婶,小畜生,这是庄子上大于叔追赶刨田兔时骂的话。
“杨小爷费了这么多心思,楚小婶必须要表示一下。”吉安朝着站在门口的店小二招招手“你想吃什么,今儿都楚小婶请了。”
杨宁非闻言两眼放光“知道要来丰鲜楼,我午膳就用了一碗饭,留了一半肚子。”店小二到跟前,他就报起了菜名,“两只挂炉鸭,鸭皮下的肥油刮干净,鸭肉片薄些。三碗羊肉汤,要汤少肉多,再加两个馍”
一顿饭没几个钱,费氏就不拦着儿子了。只羊肉汤,汤少肉多这是他爹教他的
店小二记得仔细,掌柜的说了今天他就伺候繁花庭的贵客,不得有丝毫怠慢。想想状元楼里没状元,这多好笑也该丰鲜楼旺了,没招没揽,状元爷娘子来,还拉来位夫人。人可真是一点不掺假的“夫人”,有诰命在身,食的是朝廷俸禄。
永宁侯府,超品侯爵,世袭罔替,比京里大半宗室都尊贵。
“好啦,先就这些。”杨小爷严肃道“不用急着上,今儿一下午,我们都会在此。”
“是是,小的去跟厨房说一声,菜品慢慢来,一定精细。”
就这个意思,杨小爷很满意,从襟口掏出一只小小的布袋,取一枚银瓜子送到店小二眼前“去吧。”
呦,吉安笑了,他还挺有模有样,心里也在感叹,到底是名门出身。年纪虽小,但举止大方一点不见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