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外炮仗放完了,吉安见吉欣然也恢复成寻常样儿,敛下眼睫。只昨晚闹完睡下后,楚陌还与她说了一个结,状元与传胪。这怨结起于康宁九年状元江叔臻与传胪张仲。
昌平四年江叔臻被张仲挤出翰林院,辞官隐退江南,从此张仲在官路上是一帆风顺。也不知是有人有意为之,还是巧合成团。自他两人后,每届状元和传胪都不睦,且多是传胪压过状元。
这不是皇帝愿意看到的。楚陌说詹云和野心不小,未曾不想成为第二个张仲,与他不是一路人。
吉安是巴不得两人不合,彼此疏离。书里最后,詹云和都成吏部侍郎了,进一步就是尚书,入内阁等等,那楚陌呢她记得的情节里没有一点关于他。按理与男主同科,又是状元,多少该出场几回
细想一番,又觉自己好笑。书是围绕女主、男主展开的,高光时刻当然全集中在两人身。旁的非配角、非炮灰的路人能落得一语就不错了。
“小姑,”心绪尚未完全平复的吉欣然,苦笑问道“你说爹还能原谅我吗”
吉安本不想回答,但又觉凭什只有他们给她添堵,轻掀眼皮悠悠道“你爹又不是三岁小儿,自己去考会试,不知道多添件衣服防着点倒春寒吗你是不尽心,但也不能全怪你。”
这本来也是事实。
吉欣然心里也如此想,低下头“可我跟来京城,就是要照看他们。”
也就嘴上说说罢了。吉安一点没拿她的话当真,也不欲再“安慰”她。此刻宫里换上进士服的众人,也是几多欢喜几多哀,但面上全一副高兴样儿。互相恭贺之后,规规矩矩地等着礼部官员来。
人群中楚陌最为醒目,有别于其他蓝色进士服,状元着红装。头戴的乌纱帽也不一样,楚陌的这顶贴了金花点了翠羽。
站在他左下手的谈宜田,嘴上留着一笔胡,鹿眼水灵灵,生动中带着柔媚。长相不输探花江崇清,但奈何身量上差了一点,只到楚陌下巴尖。会试第三,摘得榜眼,他不管旁人,反正自个满意极了。
悠闲地欣赏着状元与探花出色的容貌,大大方方,丝毫不遮掩。在江崇清看来时,谈宜田还回之以笑。但盯着楚陌半天了,他怎就不转个头
谈宜田怀疑是自个目光还不够炽热,粲然笑笑后移目向传胪詹云和。此人那两眼真是跟他属一个调,堂堂男儿,天生一双柔媚眼。但詹云和比他好命,不矮,下颌线条分明,为面部增多了硬朗。
抬手摸向唇上,他才二十六岁,是真不想留这一笔胡。但脸模子偏阴柔,他总不能把两条柳叶似的眉刮了重描吧。
察觉上手有人在看他,詹云和扭头望去,见是榜眼谈宜田,弯唇颔首。又瞅向神情淡淡不知在想什的楚陌,停留两息,不得回应,目光掠过双目晶亮的江崇清,回过头目视前方。
传胪詹云和连三鼎甲都奢望过,二甲头名当然也想过,只真落到头上了,他意外非常。
短暂的惊喜之后,心里又生出一丝失落。按理江崇清不该是探花的,其祖父江叔臻于皇上就是一根扎脚的刺。难道状元楼那几句话是说到太子心里了
会试放榜那日,他原打算也是要去状元楼的。只听得会试结果,便感乏力,加之不多久楚陌生事,他就歇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