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定奇脸一僵,心里有点虚,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什么账本”
芸娘才不会留下账本,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一直这样守寡下去。再者贴补娘家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之后其管家权被夺,韩家可没再占到什么便宜。
为此他还着夫人来了一趟范州府,只好巧不巧遇上芸娘得了伤寒。夫人怕染上,连人都不见一面,便打道回桐州。
见这韩贼如此嚣张,周老管家厉声斥道“什么账本你自个心里清楚。十五年前我家大爷才丧,韩家几个婆娘就上门了。关起绯云院,嘀嘀咕咕,想的是什别以为旁人看不出。
大奶奶舍不得幼子,只能与你们虚与委蛇,任你们予取予求。”掏出掖在袖子里的方巾,擦过老眼,眼泪哗哗流,满是愤恨吼道“四年啊,楚家掏空家底,养了桐州韩氏四年啊”
屋外院子里,来奔丧的几位韩家妇人变了脸。跟着一道的家丁,都低下了头,恨不能捂上耳朵。
“你这老东西吼什吼”正院外站着不少上门吊丧的人。若不是顾着身份,韩定奇都想上去撕了那货的嘴。
“都是我们楚家把你们喂得太饱了,才叫你有劲儿在此欺我家少爷。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取账本来。”
周老管家衣摆一提,大阔步冲出主院,也不管旁人眼光,一边走一边哭嚎“大奶奶呀您走得不安啊生前千般谋划,少爷还是躲不过韩氏那群专吸人血的恶鬼”
韩定奇听着那些话,腿都站不稳,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心里也生了疑,难道韩芸娘真的留了账本
楚陌看着人,眼里流过寒芒“韩家花用我楚家多少,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主该是十分清楚。一会账本拿来,你好好瞧一瞧,看是否有出入。若无,那还请你尽快清账。”
韩氏坐绯云院管家,出入府的银钱、物件太爷一清二楚。今日的难堪,都是韩家自找的。
“你浑说什么我桐州府韩家几百年的大氏族,族里产业繁多,真正的钟鸣鼎食之户。你要给你楚家长脸,也不看看小小楚家能不能奉养得起”
这笑话不错。楚陌冷嗤“但愿你一会看过账本之后,也能拿出你大氏族的朗朗之气,可怜可怜我小小楚家,爽快地还银,以解小楚家当前的饥寒。”
“你你娘就是这么教你与长辈说话的”
此刻韩定奇心里已经偏向于楚陌和那老货所言,韩芸娘一直在跟娘家做戏。再想她到死都没离了楚家这窝,更是愈发认定。
“我娘吗”楚陌竟笑了,笑得眼中生晶莹,晶莹晃晃颤颤,落寞道“她教我的东西可多了。”不再盯着韩定奇,双目空放,“譬如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己所不欲,强施于人;宽于待己,严于律人”
“你这是在说你娘”韩定奇像是寻着了把柄,也学起周老管家大声吼起来“她尸骨还未寒。”
楚陌眼皮一落,再掀起时眼中已恢复清明“这些话你听进耳里,也不觉得羞耻可都是在讲你们桐州韩氏。”
“你”
“少爷,老奴把账本取来了。”
周老管家捧着一摞旧账本,一路跑一路喊“大奶奶临走前,再三叮嘱一定要收好。说韩家来人,若是客气,咱们就认了。若是张狂,那也别再忍了呜啊大奶奶呀您就这么走了,留老的老小的小在世上,可怎么应对那群财狼呀”
前院里吊丧的人,瞧着那发旧的账本,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