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什么啊靳一,”盛喃慢慢憋了口气,她怕自己没出息,会让难过得要哭的情绪从心里浸进语气,“大学很好的,为什么不去。”
“”
晚风更加安静。
很久以后靳一轻叹了声,像笑又像无奈“猜到你会问,也想好了不告诉你。”
盛喃憋住呼吸,有点恼地仰脸看他。
于是再藏不住微微泛红的眼圈,黑得像被晚霞漉湿的眼睛,细白的鼻梁和通红的鼻尖。
靳一眼尾情绪愈重,他俯身想做什么,可最后只是克制地抬手,摸了摸女孩额发“不用担心。我想好了不告诉你,但想好的时候我也知道,我最后总还是会告诉你。”
盛喃愣了下“为什么”
“可能,习惯了吧。”靳一轻啧了声,像不甘心地仰回去,他带着半玩笑的语气落下手臂,“不管我计划做得多早,多下定决心,你也总能变成那个我排除不了的干扰项。而且不需要你说什么,盯着我多看两秒我就自动投降了。”
“”
“不过你说得对,最后的那个结局我已经选定了,不能改。”靳一叹气,低头,“好消息是你想去哪个大学,我都会尽力帮你,有你的专业课加分,国内院校,即便是那两个最高学府也可以试试,这样能补偿吗”
“”盛喃眼圈通红地瞪着他“我是打不过你,可我咬人很疼的。”
靳一哑然失笑。
他轻一撸校服袖子,露出冷白修长的手腕,还往她面前抬了抬“嗯”
逗猫似的。
盛喃气得特别想真的咬他一口让他知道什么叫猫科动物的凶残。
但是她忍住了。
盛喃拽开他手腕,低下头“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我再决定咬不咬。”
靳一笑了下,倚回墙前“高考前的假期,你在干什么。”
“啊”这个突兀的转折让盛喃空白了几秒,“可能,背书和睡觉吧。”
“嗯。我那时候回了一趟我爸家,不巧遇上他和一个女的在卧室里滚床单,”靳一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晚吃了什么菜,“不是我妈。”
盛喃一僵。
“这不是大事,”靳一想起什么,低眸笑了下,大约是想照顾唯一听众的情绪,可惜眼底并无笑意,“他们没离婚,但分居很多年了,各玩各的。”
靳一说得非常平静,但盛喃听得胸口更闷涩了。
“比较遗憾的是,这次他跟那个女人约好,等我上了大学,他就和我妈离婚,出国”那截话声突兀地沉下去,冰冷得近凶狠,“还要带我奶奶一起。”
“”
盛喃没跟上这样的转折,听得微微错愕。
靳一低垂回眼,在望向身旁的女孩时,情绪又被他抑到海面以下“我奶奶已经快八十了,她不会外语,更不可能从头学起,她的身体状况也已经很难适应那个国家的气候环境。她所有活着的或者死去的朋友、亲人全部埋在这里,这片土地上有她的一辈子而她唯一的儿子,偏偏是最自私冷血的利己主义。”
“她照顾我从一岁到十岁,我所有和家人有关的记忆里都只有她,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别的亲人,”靳一声音低下去,“对不起,盛喃。但是除了我,没有人能阻止他带她离开、没有人能站出来保护她了。”
盛喃听得惶然,胸口那种闷涩终于变成近压迫的窒息。
她像一脚踩空掉进了一个湖里,拼命想要找到那个出口,连死死攥紧了靳一的手腕都没察觉“你可以你可以把奶奶带在身边,一边读大学,一边照顾她”
靳一没要她松手,只很淡地笑了下“你不了解那个男人,他是最精致的利己主义,他会考虑他的利益、声誉、面子,关乎他自己感受的其他一切。我奶奶名下有她自己的房产,只要在出国前变卖,那就可以充实他开拓事业疆域的注入资金;而且他不会容许别人议论他如何自私地抛母弃子,他会坚决地要求把母亲带在身边、许诺给她一个条件优渥和儿子陪伴的晚年;甚至在某种意义上,他想去的那个喜欢称道民主的国家里,我奶奶的存在还可以给他带来更多的利益。”
盛喃很轻地抖了一下。
晚风不凉,但她从心底觉着发冷。
靳一却平静“如果我们发生争执,只要我在上学,那赡养权就不可能交给一个学生。而我奶奶一定会因为我的前途选择妥协。”
“所以我不会参加高考,不会给他那样的机会。”
“为了谁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