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徐老将军是不怀疑的,毕竟,这天下以后就是他的江山了。
“我只担心一件事,”徐老将军居高临下,直视季元昊,他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季元昊心太急,如今国朝内忧外患,经不起折腾了当然,他顾忌着另一个人,没有明说,但想来,季元昊是能听明白的
徐老将军盯视季元昊,那双老眼厉光骤锐如鹰隼,他一字一句“我只问你一件事,倘若杨延宗无不臣之举,今后你能不能做到和他和睦共处”
季元昊毫不犹豫“能”
“我与慎行联手至今,互助互扶多时,今后自当继续如此”
徐老将军厉声“你敢不敢起誓”
季元昊毫不迟疑举起右手,曲指向天“我季元昊再此立誓,若他日得登大宝,当遵守今日与徐老将军所言,否则”他顿了顿,“教我父母妻弟在天之灵不得安息”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很好。”
徐老将军点点头,他慢慢靠回引枕之上,“回去罢,我累了。”
季元昊替徐老将军掖了掖被子,恭敬拱手告退,他离开之后,良久,徐老将军侧头,“你听清楚了”
稍间门帘一动,听见轻微的衣料摩挲声,半晌,八扇山水屏风后出来了一个人,赫然是杨延宗
杨延宗慢慢抬眼,徐老将军以极严厉的眼神盯视他“我也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为臣者,断不可有不轨之心”
病榻上的这位老将,出身高贵却长驻边陲,与普通兵卒同饮同食,血肉之躯却如同一座堡垒屏障般挡着边关长达数十年之久,庇护身后国境安宁,实话说,对于这么一位人物,杨延宗是一贯都打心里尊崇的。
此刻在对方逼问之下,杨延宗慢慢转了下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最终道“他不动我,我不动他。”
他淡淡道,只是他瞧着,这可能性略小了些。
徐老将军沉默良久,点点头“希望你也说到做到。”
等杨延宗也离去后,徐文凯进来,忧心看着一脸疲惫的老父,“爹”
徐老将军往后脱力靠在大引枕上,摇了摇头“只盼着他可别忘了今日之誓。”
说的是季元昊。
徐老将军估算了一下,但他发现,现今连他都测不准杨延宗有多深了。
只希望那小子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了对方。
起码十年,最起码十年内,季元昊都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才是稳妥的。
否则,难说。
徐老将军长叹一声,可他已经尽力了
现在,他能做的都做了,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了的。换个人上位,一样逃不脱这个局面,甚至还得多添一个季元昊,这两人联手,才是真的谁也摁不住。
正月廿二,季元昊正式登基称帝。
这一天,大雪初霁,久违的金色阳光普照大地,一连两日都是艳阳天,金瓦红墙在金灿灿的朝阳映照下折射出耀目的光辉
吉时至,编磬敲响,中和韶乐悠扬庄重的鸣奏响彻整个皇城,少倾鼓声大作,礼炮齐鸣
御辇自宫门出,沿着静街直抵天地社稷坛,拜祭了天地社稷之后,又折返太庙,叩拜了季氏列祖列宗及历代帝后。
之后,更换的十二层的衮冕帝皇大礼服,十二章各色毓珠,明黄色的滚边龙袍,新帝一步一步登上永乐大殿,登上那九层玉阶,转身,就座于髹金九龙大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