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还有杨延宗选定的十七公子,这是六王一个年纪较小的庶子,年仅九岁。
他之前的哥哥要么没能立住,要么被六王妃颜姨娘合力养歪了,如今挑选起来实在不堪入目,这般正好,正好省了杨延宗找借口。
六王妃手持金令丹书,携降等袭爵的人选亲赴阳都,在大早朝的当时,脱钗赤足跪在宫门外当朝请罪,她言道妇人之家并不知晓外事,她不敢求赦,只蒙祖宗庇佑,盼皇帝陛下可怜勿教六王府断了传承。
回来之后,六王妃就病倒了,不过她不得不强撑着起身。
老皇帝对于金令还没有说法,但杨延宗并不太在意,金令丹书都是真的,老皇帝一系其实也是小宗过继大宗,而玄宗才是真正的嫡支皇脉,杨延宗并不怀疑金令丹书的效果。
他联手六王妃,先声夺人压过六王遗下的那几个贴身心腹,在与房先生一起,迅速将六王府乱局理清。
值得一提的是,杨延宗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了被押在地牢的裘远鸣的妻子和一双儿女。
裘远鸣已经死了,在事发当日自刎于他被看守的小院,尸体静静躺在床上,那个褪色的小泥人玩偶滚到不起眼的墙角,而它主人已经永远不能捡起它了。
但他的妻儿还不知道,在听见脚步声,一个二十五六的杏衫年轻女子慌忙搂住一双孩子,惶恐回过头来,却发现是杨延宗夫妻,她大喜过望“慎行,慎行”
裘远鸣的妻子裴茵娘,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杨延宗也认识,并且认识很多年,是他当年小镇学堂里先生的女儿,以前他和裘远鸣出去玩,后者总要拖着一个小尾巴,让他无限嫌弃。
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惜结局是零落的。
而杨延宗再见裴茵娘,心情是极复杂的,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法忘记,当初他刚下战场疾奔数百里,才刚好赶上好友的婚礼,裘远鸣和裴茵娘同时回头,红色衣袂翻飞,两人对他露出的灿烂的笑意。
他还记得裘远鸣当时目中的光彩,也记得裴茵娘纨扇后温柔似水却喜悦极了的眸光。
裴茵娘又惊又喜,连带一双小家伙也褪去恐惧,娘仨跑到栅栏门前,欢喜喊着慎行杨叔叔。
杨延宗有一瞬的沉默,按照他一贯的处事方针,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素来是当狠则狠的。
可那一声令下,此刻盯着裴茵娘欣喜的笑脸,往昔裘远鸣和裴茵娘当婚当日的笑脸的眸中光彩滑过眼前,他却罕见喉结滚了滚,没有立即发声。
苏瓷轻轻叹了一声,最后还是她推了推他,小声说“要不,就让他们走吧。”
下来之前,杨延宗已经查清楚了,裘远鸣确实是迫不得已的,而他的妻子并不知情,好好待着家里就被六王逮进王府了,娘仨甚至不知道逮她们的是六王,还以为是六王的仇家。
既然这样,要不就放她们回老家吧。
反正知道这件事的人,杨延宗肯定很快就会斩草除根了。
而一个普通人家的孤儿寡母,待在那个小乡镇里,除非真得了修仙奇缘吧,要不其实根本是威胁不了杨延宗的。
苏瓷侧头看他,其实他也有这么想过的吧,否则以他的为人,早就毫不犹豫下令了。
如果就差最后有人推一把的话,那她来吧
杨延宗侧头,苏瓷一弯眼睛,冲他一笑,点点头。
“放了”
好,杨延宗终于拗过那个弯来了,他沉默了片刻,最后说“那就放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