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涟漪平息,苏瓷懒懒的,连一个手指头都不爱动了。
杨延宗就着溪水替二人打理妥当,亲了她眉心一下,“睡会吧,咱们该回去了。”
他抄起草地上的薄披风,掸去尘屑将怀中人裹住,将她抱起,他纵身一跃上坡,两指并拢呼哨一声,不知跑了去哪里的两匹膘马一前一后跑过来,他翻身跃上,带着苏瓷一起回去。
休憩一夜,杨延宗彻底恢复,神采奕奕神色稳肃,披风猎猎,带来黄尘和草原的气息。
是该回去了,风起了。
而杨延宗和苏瓷说的“咱们该回去了”,却并不是指回营,而是说差不多该回阳都了。
大戏将兴,一切就绪,风起了。
而北疆这边,内瘤已除,疫情又平,内忧悉数尽去,而北戎屡战不下士气大降,剩下的问题就不大了,徐老将军陈群大将等人完全足以应对,他这个“军事顾问”,也该退场了。
杨延宗回营后,将苏瓷放回房中继续睡,他则当天直接去给徐老将军请辞,他之后还有季元昊等好几个人。
徐老将军老了很多,眼尾皱纹像刀划一样深刻,北戎并没有让他惧怕,疟疾也打不垮他,可这位征战沙场一生的老将最后还是被亲外甥打击到了,黄正茂自焚疑通敌的消息今天一大早他就收到了。
徐老将军什么也没问,沉默半晌,最后轻叹一口气,他是猜到杨延宗因何返都的,摇了摇头,都给批了。
“回去吧,都回吧。”
唉,只希望国朝的震动不要过分大才好。
将军沙场征战能保家卫国,却永远控制不住政局的动荡。
黄正茂自焚事件已经在发酵,随即将引爆,而消息灵通的人士,经已第一时间获悉。
裘远鸣在当天就折返了六王行辕。
连续打马,舟车劳顿,但他调整过后,佯装出一副精神不错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撩袍跪地,“属下不辱王爷之命。”
“好”
六王大悦,甚至俯身扶了一把裘远鸣,温和道“你放心,本王承诺你的事情必会兑现。”
裘远鸣强撑一抹涩然又激动的微笑,“谢王爷不罪之恩”
他叩了三个头,之后起身退出。
身后是踌躇满志眉目飞扬的六王,由亲兵扶着蹒跚坐回大书案之后,还说着些什么,语速很快,可从中窥出主人的心情。
这一整个六王行辕护军仆从来往行走,六王也正收拾东西准备回阳都,等待好戏开幕。
人流来往如梭,人人神色轻快自然,并未曾察觉此刻笼罩在六王府头上的是什么。
回到暂居的小院,裘远鸣强撑的表情有些撑不住了,笑容敛了,沉默下来。
他隔壁不远是季邺的大院,季邺仍然没有自由,但对方院子来往人员却不少,没有人敢怠慢他,六王身体已经不大好了,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季邺过于狠毒,他对他的态度也不由自主渐渐松下来了。
季邺想来也明白过来了,心头大石一放,两个院子距离不远也不近,但裘远鸣这边却依然能听见那边的喧哗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