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宗站在她身后,迎着凛冽河风,微微眯眼打量对面的两艘大船,随口答她。
那很快啊,还记得他们去乌川,光水路就花了好几天,这泅江下游可比乌川还远呢。
所有人都登上大船,最后是举着明黄色皇旗的仪仗队以及五百禁军别看队伍里各方势力的人马都有,但其实这趟他们总的算是钦差队伍来着,是朝廷奉旨遣往泅江打捞沉银以及处理后续事宜的人马,所以每条船上清一色都有明黄皇旗。
这是半下午了,日头很好,春阳金灿灿的照在明黄色的龙纹旗帜上,十分醒目耀眼,
杨延宗眯眼盯了片刻,低头叮嘱苏瓷“现如今和往常不一样”至于什么不一样,他没说出口,但共同经历过宫中暗刀事件的苏瓷必然是明白的,他压低声音说“皇帝很可能有耳目,或许就在你我不经意之处,平时要小心,秘密机要非必须不过六耳,知道了吗”
这话他早两天就该叮嘱了,要不是两人忙着成婚和婚后的话。
苏瓷秒懂,点头如捣蒜,她当然知道啊,只是这个或许就在你我不经意之处,何出此言几个意思
河风猎猎,两人一前一后贴着站在舷窗前,衣袂翻飞男俊女美,画面看起来极养眼,只是貌似窃窃私语之间,说的内容却让人绝对料想不到。
杨延宗侧耳倾听片刻,确定周边无人,这才道“先帝任太子早年手下有暗探,活跃于朝堂军中市井之间,各种成员科举出仕入伍从军经商走贩应有尽有。”
这是一支非常成功的暗探队伍,早已曾经在先帝粉碎来势汹汹曾一度捣动半个天下的镇江王谋逆案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后来传到当今手中渐渐销声匿迹,但据可靠消息并没有真正撤销,而是皇帝认为太过出名对于暗探而言不合适,大刀阔斧精简后再度由半明转暗。
“这些人什么身份不知,但能肯定的是这个组织还在,成员身上有一枚梅花暗记,躲在手臂至肩背。”
皇帝在位都四十年了,官员擢升贬谪、武将杀敌或立功或身死,商旅游走民间,还有其他身份衍生,这么多撵下来,这些人该完美融入身边环境了,所以哪怕杨延宗反复清洗过身边麾下,但也不敢说一句肯定没有,所以才特地叮嘱苏瓷一句。
“梅花内卫啊”好像唐朝也有过耶,但为毛大家都这么爱用梅花而不是桃花菊花,难道是因为梅花听起来更高档大气
苏瓷恍然大悟,不过她很确定杨延宗肩膀手臂是没有梅花痕迹的,她眨眨眼睛“那你怎么知道的”
这么按理该是很机密的吧
她八八卦卦把脑袋凑近一点,杨延宗看她贼眉鼠眼的样子笑了下,头一低刚好噙住她的唇,顺手掩上窗,深吻了一记,苏瓷看在秘密的份上,忍了。
但谁知这个坏家伙,亲完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吐出四字“不告诉你。”
杨延宗还有得忙,说完手一松,利索转身走人,留下被逗炸毛的苏瓷,叉腰立眉,河豚般瞪圆双眼。
杨延宗微勾唇角,反手掩上门。
杨延宗心情不错,推门而出,唇畔还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
但可惜这丝笑意并未能维持太久,不多时就消失无踪。
这场出来,除了杨延宗,还有不少朝廷文武官员,其中一个,就是左卫都指挥使张伯骞。
杨延宗是左卫都副指挥使,换而言之,这张伯骞就是他顶头上司了。
可惜这两人之间第一次的单独会面,并不是那么的愉快。
大船船身一动,风帆鼓起,很快离港顺水而下,杨延宗瞥一眼刚拉上来的大锚,拾级而上,到了最顶层船舱的第一个间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