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蕴翻了个白眼,示意侍从跟上他,没好气地道“谢大人放心,这青天白日,人来人往的,我不能吃了你。”
谢嘉琅握着缰绳,没有羞恼,也没有愤怒,只是面无表情,不予理会。高高的眉骨,刻薄寡情的凶相。
他要是恼了,李蕴倒觉得好了,他恼,说明他有反应,只要她持之以恒,总能找到对付他的办法,他越平静,她越觉得无力。
这人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不过他要是不这么固执,就不是谢嘉琅了。
李蕴生了会气,想起谢蝉劝她的话,平静下来,笑了笑,道“谢大人,我挑选驸马都快挑花眼了,以后不会纠缠你”
谢嘉琅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李蕴瞪他一眼,“谢大人,我在皇后面前立过誓,皇后是我阿嫂,她训诫我,叫我别为难谢大人,我最敬重她,既然答应她就不会反悔。”
她潇洒地朝谢嘉琅挥挥手,离开了。
此后,李蕴果然没再纠缠谢嘉琅。
同僚暗暗诧异“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劝住公主,听说公主一开始不肯死心,提了不少条件,皇后都答应了,所以公主没有闹下去皇后竟然会为我们谢大人说话。”
“皇后那是怕公主闹得太过,得罪谢大人,谢大人一怒之下弹劾公主。”
众人都笑了。
说者无心。
谢嘉琅听见,却如警钟鸣响。
皇后对他,有对恩人的感激,还有对臣子的赏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皇后问心无愧。
可他不是。
他尽力克制,没有非分之想,没有做出逾矩之事,然而那盏灯,是他亲手所做。
若不是知道皇后思乡,知道第二天她就因为深夜游园患了风寒他不会扎那盏灯,不会在一个个静夜里费那么多心思,就着微弱的烛火在纸上绘出那些繁复的图案,让她可以随时随地在温暖的殿中欣赏夏夜的万点流萤。
更不会在女官阿藤向他走过来时,以为张鸿的那杯酒是赐给他的。
渴求抑制不住。
历朝历代都有对律文的注释,谢嘉琅他们只需要在前人的基础上加以修改补充,用实例来说明有疑义的地方,进展很快。
不觉就到了年底,万家灯火,四海笙歌。
除夕夜,谢嘉琅仍然在伏案整理文疏。
新年后的大朝会上,长吉暗示他,等修撰好书稿,朝廷必有赏赐,提醒他早做打算,多走动走动,说不定能获得推举。
很快到了灯节,皇帝和宫中妃嫔至崇德楼赏灯,和百姓同乐。
高楼之上,御座彩楼灯火辉煌,台下,观灯的百姓穿着最华丽的新衣,人山人海,整条御街挤得水泄不通。
处处欢声笑语。
帝后一同登上高楼,火树银花,玉壶光转,数万盏灯火的璀璨辉映之下,皇帝穿玄色常服,皇后穿青色礼服,帝后并立,恍如一对璧人。
百姓山呼万岁。
谢嘉琅站在楼下,和身边同僚一起,朝御座上的帝后行臣子礼。
仪式后,帝后回后殿,百姓散开赏灯。
崇德楼外设了灯楼,不当值的年轻官员结伴过去比赛解灯谜。
谢嘉琅留在崇德楼下。
到处都是灼灼耀眼的灯火,嘈杂的人声,直到宫女大叫走水了,众人才惊觉灯楼忽然烧着了。
亲卫立刻驱散人群,请李恒和后妃移驾,各处值守的官员匆匆赶去前殿,禁卫军领着太监救火忙乱中,谢嘉琅发现谢蝉不在李恒身边。
有太监冲过来禀报说皇后回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