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能从树丛间看到山脚下一条官道的轮廓。
谢蝉刚吐出一口气,忽地听到几声马嘶,西南角有摇晃的火光靠近。
她立刻屏住呼吸,抬头看谢嘉琅。
谢嘉琅拉着谢蝉躲在树干后,听了一会儿,松开她,“臣过去看看。娘娘,若臣没有回头,您不要出声,往北走。”
谢蝉一把攥住他。
谢嘉琅回头,轻轻收回自己的袖子,朝谢蝉拱手,转头去了。
谢蝉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朝那些火光走去。
周遭的一切突然变得很慢,谢嘉琅一步一步踏出,她的心跟着上上下下跳动,看着他迎上火光,看着那队人马大叫着冲过来围住他,看着他的身影被吞没。
谢蝉本该立刻掉头往北走的,可她没有动。
她固执地、平静地等在那里,注视着谢嘉琅的背影。
摇曳的昏黄火光下,谢嘉琅慢慢地回过头,眉眼冷峻浓烈,天生寡情冷漠的相貌,火把光芒映在他脸庞上,那张脸的线条依然冷而锋利。
他朝谢蝉的方向点了点头。
谢蝉几乎虚脱,攥在手里的匕首掉落在地上。
“娘娘臣等失职,让娘娘受惊了”
来的这支人马是近卫中的虎贲卫,队率姓张,是张鸿的族弟。营地起火时,张鸿受命去大帐保护谢蝉,张队率跟随着他,后来队伍被冲散,张队率带着几个人跟在刺客后面,一路一边收拢溃散的队伍,一边寻找谢蝉的踪迹。
见谢蝉安然无恙,张队率如释重负,找来一件大毛斗篷给她披上,簇拥着她下山,派人去左营送消息,在山下安扎帐篷,打发一个路上顺便救下的宫女过来服侍谢蝉,其他人在外面巡视。
谢蝉裹着斗篷,叫住谢嘉琅,“谢大人救命之恩,我铭感五内。”
谢嘉琅捡起被张队率随手扔在地上的外袍,一张铁面,神情冷淡“臣职责所在。”
谢蝉进帐篷梳洗,沉沉睡去。
翌日,她起身,掀开帐篷帘子。
一道身影靠坐在帐篷外面,高大的身子蜷缩着,冰冷僵硬,身上的衣袍结了层薄薄的冰,一张脸雪白泛青,长长的眼睫上挂满洁白的霜雪。
宫女吓一跳。
远处,干枯的树枝被山风吹断,掉落在雪地上,吱嘎轻响。
阖眸沉睡的男人立刻握紧剑柄,眼睛猛地睁开,眼睫上的霜雪扑簌扑簌往下掉落,双眸漆黑,眸光锐利如电。
宫女瑟瑟发抖。
谢嘉琅收起长剑,站起身,雪花从他肩膀落下。
谢蝉愣了一下,转身奔进帐中,抱出斗篷,要谢嘉琅穿上。
“谢娘娘。”谢嘉琅摇头拒绝了,“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谢蝉抱着斗篷,“谢大人昨晚怎么没去休息”
谢嘉琅还剑入鞘,“还没到左营,不能掉以轻心。”
半个时辰后,他们出发赶往左营,左营的禁卫军也派了一支队伍来山中接应,两方人马汇合,一路平安无事。
等到达左营的营地,谢蝉回头在人群中搜寻谢嘉琅的身影,找了半天,没看到他。
保护她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便默默退下了。
很快,张鸿接到张队率的消息,亲自来左营接谢蝉。
见到活生生的谢蝉,他一下子瘫倒在地。
“我的脑袋总算保住了”
得知救下谢蝉,而且一路保护她的人是谢嘉琅,张鸿很惊讶,“他是姚党举荐的,我以为他是姚党。”
谢蝉没作声。
她想,就算谢嘉琅是姚党,也不会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