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琅又去了一趟打水的地方,把兽皮水袋重新装满,要谢蝉系在腰上,渴了就喝,接着靠坐在树丛外面,用砍下来的柔韧树藤编织出一双草鞋。
他单膝跪在谢蝉跟前,把草鞋绑在她脚上。
天气冷,谢蝉夜里穿着丝鞋睡的,扬州府进贡的软纱,轻薄柔和,在毡毯铺地的帐篷里穿着舒适,到了外面,还不如结实的布鞋,昨晚一路狂奔,丝鞋破破烂烂地挂在她脚上,她脚底也受了伤。
谢嘉琅先从自己衣袍上撕下两块布,包住谢蝉冻得青紫的双足,再给她穿上草鞋。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眉眼低垂,动作姿态谦恭而自然。
谢蝉的脚底总算暖和了点。
谢嘉琅找来更多树枝树叶盖住她,走出去,靠坐在树丛前,长剑横在身边。
“娘娘,南边有几路人马,尚不知道是谁的人,我们明天要继续往北走,那边有驻守的羽林卫。”
“您睡吧,臣来守夜。”
谢蝉睡不着。
她靠在树干上,透过横斜的树枝,看谢嘉琅线条冷毅的侧脸。
“谢大人怎么会编草鞋”
谢嘉琅平静地道“臣在柳州任知县时,跟着当地老农学会的。”
谢蝉想起来了,谢嘉琅曾被打发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当知县,据说那里穷乡僻壤,穷苦百姓家里凑不出一件出门的衣裳,县衙连张四条腿的条桌都没有。
看来传闻是真的,谢嘉琅这个知县都穷到去学编草鞋了。
她视线落到他手里的长剑上,“谢大人是文官,原来也会武艺。”
谢嘉琅道“臣幼年病弱,大夫建议臣习武强身健体,臣多年来都有练习。”
谢蝉诧异“那谢大人的病治好了吗”
谢嘉琅沉默一会儿,摇摇头“未曾。”
谢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怕惹他伤心,没有继续问下去。
“昨晚多亏了谢大人”想起大帐里那一双双冰冷的眼睛,谢蝉还觉得胆战心惊,“大人能及时赶到,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谢嘉琅抬眸,“昨晚臣奉命巡视营地,注意到大帐的篝火都灭了,几处岗哨也漆黑一片,觉得蹊跷,担心有疏漏的地方,所以不曾睡下。”
刺客先放火烧了马厩,放出所有马匹,大火蔓延得很快,近卫指挥使喝醉了酒,副指挥使太年轻,只知道指挥所有近卫把李恒的帐篷包围起来,放任刺客满营地乱钻,各曹兵马堵在一起,整个营地乱成一锅粥。
当时谢嘉琅察觉到不对劲,正准备去找沈承志询问情况,看到四处火光摇动,人声鼎沸,唯有大帐那边出奇的安静,直觉可疑,立刻赶过去。
谢蝉眉头紧皱。
看来,刺客确实是冲着她来的。
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姚相爷
他现在得李恒倚重,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
姚玉娘
也不可能,姚玉娘很多事要听从姚相爷的指示,她指挥不动姚家掌握的那支兵马。
敢在李恒眼皮子底下行刺杀之事,要么是胆大泼天,不把李恒放在眼里。要么是太过疯狂,完全不顾大局。
这么一想,又有点像是姚玉娘做出来的事。
姚玉娘宫中那个叫绿碧的宫女,怀了身孕,李恒当众册封,谢蝉险些下手加害,几个月后,绿碧和姚玉娘口角争执时摔了一跤,流产了。
阖宫哗然。
宫中没有小公主小皇子,绿碧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野心也跟着膨胀,再经有心人挑拨撺掇,想靠着肚子挣脱姚玉娘的控制。宫中妃嫔早就知道两人面和心不和,但是她们没料到姚玉娘忍了几个月,最后还是没忍住。
姚玉娘沉不住气了,所以趁围猎刺杀她故意在围猎时摔下马受伤,夜里支开李恒,不就是为了调走近卫,协助刺客对唯一的目标谢蝉下手
谢蝉仔细回想,最后还是否决了这个猜测。
风险太大,万一哪里出了什么差错,得不偿失。姚玉娘不敢赌这么大。
那还能是谁
朝中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