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她抬手拂去眼角泪花。
谢嘉琅拱手,眼睫低垂,望着脚下的地砖,不透一点心绪。
“娘娘好自为之,臣告退。”
很奇怪,他没有出言安慰,语气也冷淡,他说要她好自为之,暗示若她再犯,他不会姑息。
可谢蝉却明白他完全没有恶意。
她出了一会神,抬头,看着他高大挺直的背影走下石阶,那一身飞扬的绯红官袍慢慢被浓重的夜色吞没。
谢嘉琅。
她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
第二天,谢蝉宿醉醒来,突然想起一件事谢嘉琅把那盆花带走了。
谢宓寝食不安,告诫谢蝉“谢嘉琅嘴上说不告发我们,却把花带走了,他手里握着我们的把柄,随时可以致我们于死地,娘娘,此人不可不除”
闷热的夏夜,谢嘉琅被谢宓骗到偏僻的水池旁,池畔几株茂密的桂树,人失足落下去,不会有几个人知道。
谢蝉赶到那里时,谢嘉琅站在池畔。
他从容不迫地回头看她,脸上没有一丁点表情,恐惧,怨恨,怒意,全都没有。
他甚至比谢蝉本人更加肯定,她不会杀他。
谢蝉看着男人严肃的眉眼,忽然笑了一下,转身环顾一圈,看得所有人低下了头。
“本宫的事,本宫自有打算,日后你们谁再自作主张,不必来见本宫。”
众人应是。
莫名的,谢蝉感到一阵轻松。
她本在不断地往下坠,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流沙簌簌下沉,她从流沙中脱身而出,一双脚踏实地踩在土地上。
她不会再往下陷了。
犹如醍醐灌顶,眼前豁然开朗,心境无比开阔。
谢蝉找到那个被自己藏在心底的娇娇小娘子,抛开那一本本写满标注的皇后本纪,她依然是皇后,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如履薄冰的皇后,她不再期待李恒。
她要为自己而活。
谢蝉很庆幸,当她跳出漩涡,抛却顾虑后,很多问题其实没那么难解决。
随后的那几年,她过得很肆意,很轻松。
只可惜,她的命数太短。
“团团。”
混沌的梦境散去,窗外水声潺潺,一只手隔着被子,轻轻地拍谢蝉的肩膀。
谢蝉眼睫颤动,睁开眼睛,柔和的日光落进来,晒得她眼皮发烫。
船舱里一片明亮。
谢蝉发了一会儿懵,她以为自己睡了很久,一觉醒来,原来才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
谢嘉琅等着她坐起身,拿来一双竹藤制的靴子,道“穿上这个,带你去一个地方。”
谢蝉拿着靴子左看右看,很好奇的样子。谢嘉琅俯身蹲下,帮她穿上。
大船停泊在一处荒僻的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