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团团坐船来江州,第一次抱起她时,胖乎乎软绵绵的女儿伸出小手抱住自己,软软地叫自己阿爹。
想起无数个深夜回到家中,团团跑前跑后,帮他脱鞋,给他揉肩膀,说阿爹辛苦了。
他比不上谢大爷,比不上谢二爷,也比不上庶出的谢五爷。
可是团团说,阿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
有女儿之前,谢六爷平平无奇,为人父之后,他感觉到了肩上的责任,再次成长。
他是团团的爹,他应该为团团遮风挡雨。
回到家,谢六爷搀谢蝉下马车,借着摇曳的灯火,仔仔细细打量自己的女儿。
谢蝉从小懂事,性子很好,但是当所有人孤立大郎的时候,她宁可被其他人一起孤立,也要和大郎玩。
她认定的事就要去做,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谢六爷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团团,你回房去,我去见你祖母。”
老夫人还没歇,看谢六爷过来拜见,和颜悦色地要丫鬟给他倒茶。
“母亲,我有事情和您商量,请大哥、二哥也过来听听吧。”
老夫人以为谢六爷还想发牢骚,眉头皱了一下。
谢大爷、谢二爷一前一后赶过来。
谢六爷朝老夫人拱手,道“母亲,绣坊那头请了一位新绣工师傅,她技法很好,我想雇她教绣娘,工钱要比一般师傅多。”
老夫人想到布铺这次给吕家的缎匹让吕夫人很满意,觉得确实委屈了谢六爷,道“绣坊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
谢大爷和谢二爷也没意见。
谢六爷拿出在店里请保人写的契书,要老夫人当场盖印。
老夫人自觉理亏,想安抚他,应下,让人取来印戳盖了。
谢六爷收起契书,又道“儿子还有一件事要和母亲说,团团大了,我想着既然绣坊是给她的,不如现在由她接手,让她自己学着料理。”
正堂安静了一会儿。
老夫人捧着茶盏,抬起脸,一脸惊异“让团团接手绣坊她才多大”
谢大爷和谢二爷也是满脸吃惊神色。
谢六爷笑笑,道“团团跟着我学管账有几年了,我一直想着让她出去历练,外面的事有掌柜伙计照应,她管管账目,都是她做惯了的事。”
“不行”老夫人放下茶盏,“我们谢家又不是穷人家,要她一个小娘子去外面抛头露面”
谢六爷眼皮撩起,皮笑肉不笑地道“绣坊是给团团的,早点让她接手管才妥当,免得哪天又不是她的了。”
老夫人听他这话分明是在记恨布铺的事,气得直抖。
谢二爷看母子俩要吵起来,插话道“六弟,团团还小,你让她管绣坊,赔了怎么办”
谢六爷一笑“赔了也是我们六房赔,一家绣坊罢了,我给女儿练手,赔得起。”
谢二爷便不吱声。
老夫人没说话,脸色铁青。
谢大爷无奈地看一眼谢六爷,示意他别火上浇油,走到他身前,小声劝“六弟,有话好好说,我们慢慢商量。”
谢六爷圆圆的脸紧绷着“我哪敢和母亲商量,母亲拿定主意的事,有我说话的地方吗”
老夫人无言以对,到底还是理亏,加之被儿子忤逆,怒不可遏,冷哼一声,道“随你去吧,团团是你的女儿,你要怎样就怎样吧”
很快,消息传遍谢府老夫人和六房争吵,气得说以后不管六房了。
周氏抱着十二郎等谢六爷回房,一脸愁容。
谢蝉坐在旁边。
周氏看一眼谢蝉,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