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爷搂着十一娘,问谢嘉琅行礼收拾好了没有,有没有什么缺的,最后道“你明天什么时候走二郎巳时出发,你等等他,兄弟俩一起走,你是长兄,在县学好好照看弟弟。”
谢嘉琅淡淡地应一声,“是。”
吃完饭,老夫人招手叫谢嘉琅到跟前“大郎,你过来,祖母和你说几句话。”
谢嘉琅走过去。
老夫人示意丫鬟拿出一只匣子给他,“这里面是几锭上好的庐州墨,都说这墨落纸如漆,经久不褪,写字画画都合适,你拿去县学送给先生。”
谢嘉琅接过,“谢祖母。”
“你在县学吃用不要委屈自己,缺什么只管打发人回来取。”
“是。”
“行礼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
“照顾你的人是谁”
“青阳。”
祖孙俩一问一答,老夫人停下来,打量谢嘉琅许久,拉起他的手,话锋一转,“大郎祖母明白,你心里是不是怨我偏心二郎”
谢嘉琅脸上没什么表情。
“其实在祖母心里,你们是一样的,只是二郎在我跟前长大,和我亲近些罢了。”老夫人语重心长,“大郎,你是读书人,出去见了世面,知道的道理比祖母多,一家人,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不管在家怎么样,到了外面,别人都知道你们是兄弟,只有家里人才能依靠。”
谢嘉琅不语。
“你二弟很关心你的身体”
老夫人闲话一阵,图穷匕见“大郎啊,你在县学要多帮着二郎,自己兄弟,不要藏私想到什么,多和二郎讨论”
指责之意,不言而喻。
谢嘉琅抬眸,浓眉犀利,黝黑眸子直直地望着老夫人。
他本来就面相严厉,这么看人,目光带了点压迫力,仿佛能一眼看透人心底所想。
老夫人被他的眼神吓一跳,心中有些不喜,强笑“大郎,你说说,祖母说得对不对”
谢嘉琅垂下眼皮。
祖母关心他,给他墨锭,都是为了二弟,她认为他怨恨二弟,心思阴险,偷偷藏私,自己有好的学习思路不和二弟分享,所以进步比二弟快。
老夫人接着道“好孩子,你多想想祖母的话,祖母是为你好。”
谢嘉琅抬起头,望向前庭。
长廊下,谢蝉在和丫鬟玩翻花绳,小丫鬟围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她和她们讨论花样,低垂在肩头的朱红色丝绦穗子随风轻拂。
似乎感觉到他的注视,她忽然抬起头朝他这边看,捕捉到他的目光,她朝他一笑,眉眼间俱是明亮笑意。
谢蝉在等他。
他明天走,她肯定要嘱咐他很多话,生病了不要强撑着,看书不要看得太晚
每次都是如此,她絮絮叨叨地叮嘱,他默默听着。
谢蝉完全不在意他的沉默寡言。
也不会无缘无故怀疑他。
无端被长辈质疑的茫然、愤懑和委屈杂糅成一团,在谢嘉琅心底翻腾涌动一会儿,最终化为平静。
他道“孙儿谨记祖母教诲。”
老夫人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