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村不比燕城以及京城,这儿地处偏僻,纵然彰武着人修建了房子,弄个开阔的大院子让兰娘与顾亭匀住,可终究是乡下,显得十分安静,远离城市的喧嚣,素日里除了鸟儿等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兰娘倒是更喜欢这样的日子,她日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照顾顾亭匀,他如今这身子很难照料,首先保命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给他想喂些食物或者药都非常非常难,次次都能弄大半个时辰,累得她浑身都是汗,才勉强完成。
可若是不坚持喂药,喂些米糊果蔬汁等,他只怕是维持不了现下的样子。
自那次偶遇之后,陈三郎倒是真的带妻子来乡下看望了一次顾亭匀。
得知顾亭匀如今竟然成了活死人,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而瞧着顾亭匀枯瘦的样子,头发也花白,第一眼陈三郎竟然都没有认得出来他
见陈三郎震惊,兰娘心中也难受,最终还是陈三郎的娘子拉了拉自家夫君的袖子,笑着安慰道“顾家嫂子切莫伤心,人还是要往好处去想的,否极泰来,心诚则灵,相信顾大人总有醒来的那一日的。”
这话兰娘听了舒服了些,声音温柔答道“是,我也觉得他一定会醒来的。”
陈三郎还是忍不住难受“当初顾兄让人带信要我去京城,我舍不得离开老家,又想着自己没本事考上去,不想给他丢人现眼。但我在老家也是沾了他的光,谁不知道顾大人是咱们镇子出去的我带的那些学生,也都是看着他的面子才跟了我的。可顾兄,顾兄,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陈三郎呀”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紧闭眼睛,陈三郎都红了眼圈。
顾亭匀当年读书时成绩便十分优异,虽然话不多,却是个愿意帮助旁人的,因此与他同窗之人关系大都不错,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同窗与他说话,兰娘也愿意接待。
她真是希望顾亭匀听到那些人的声音,会有些苏醒的迹象。
而这一日,来了一个兰娘都没有想到的人,是曾教顾亭匀读书的杜老先生。
杜老先生已经头发白完了,拄着拐棍走进来时,眼圈都红了,声音哽咽拍着腿道“蕴之啊蕴之你怎的就这般命苦”
顾亭匀是他此生最心爱的得意门生,可以说是能吹嘘一辈子的,当初顾亭匀是如何苦读的他也都看在眼里,顾亭匀能有后来的成绩,并非是什么好运气,而是他的确付出了比旁人更多的努力,笔杆子写秃,纸都用烂,为了背书嗓子都能嘶哑,那时候书院的寝室外面,趁着月光看书的人,唯有顾亭匀一人。
这样的好学生,实在是难得。
可为什么顾亭匀却成了现下这般
老先生忍不住哭,兰娘赶紧地搬了椅子给他坐,老先生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抬起浑浊的眼去看他。
他声音里都是酸楚“你可是名字里有兰的那个姑娘”
兰娘也有些意外,忙答道“老先生,我的确是叫兰娘。”
杜老先生摇头叹息“当初,他桌子上刻着一个兰字,我偶然问起他只说他喜欢兰花的高洁,如今想来,他是惦记着你。蕴之命苦,到了如今这地步,有你陪在他的身边也是他的幸运。”
兰娘心中也发酸,若是没有她,兴许顾亭匀都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但面上她依旧安慰着杜老先生,还让彰武着人去买了菜,好好招待了一番杜老先生。
因为顾亭匀很是感念老师的恩情,前些年陆续让人送了杜老先生不少礼物,包括笔墨纸砚,京城特产,甚至是些最实用的银钱等等都有,所以杜老先生日子并不差,可兰娘还是做主用顾亭匀的一部分银钱交给杜老先生,要在镇子上把学堂规模弄得再大一些。
她希望更多的,像顾亭匀一样的少年读书时能莫要像从前那般辛苦。
而除此之外,她又让彰武去外头请了些医术不错的大夫来到徐家村,给人了几间屋子,开设了一家医馆,不只是免费给附近的百姓们看病,也可以免费教人医术,不拘男孩儿女孩儿,只要是想学都可以免费来学。
这无疑于是一件喜事,给许多原本生活困苦的人都带来了生活的希望。
而原本许多人家生病的时候都舍不得看病,此时更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不止如此,兰娘让彰武三不五时施粥饭,替村里人丁单薄的家庭干活儿,当然,这也都是出于那些护卫们自愿的情况下。
有两个护卫不大情愿在乡下待着,觉得顾亭匀定然醒不过来了,跟着他没有前途,兰娘也不计较,直接让彰武把那两人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