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亭匀坐在床边,听到她关心自己很是高兴。
“快好了,再过几日等到过年的时候大约都不用拐杖了。”
是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而这八年来,她每次都是与陆回一家过年的,次次都是一家欢好,过年过得热闹又喜庆,陆家竟是第一次过得这样凄凉。
全拜顾亭匀所赐。
他若是没有来燕城,一切便都不会发生。
而如今他把自己与康哥儿困在此处,陆回与陆夫人究竟是去哪里了也不知道这大冬日的,陆回身子怎么样了。
越想兰娘越觉得难受,自责,也不想见到顾亭匀。
她低低说道“我想睡一会儿了。”
顾亭匀也没拦着她“睡吧,我也要去书房忙了。”
兰娘知道他肯定要看着自己睡着了才走,便躺倒床上,对着里面闭上眼。
可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她对不起陆家,陆家上下每个人都待她这么好,她真是没有良心啊
顾亭匀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看到她里头的枕巾很快被晕染湿润变成深色,便知道她又哭了。
这几日来,她时不时就哭。
但这哭与从前的哭却不一样了。
那时候她在京城哭,是伤心他娶了汪琬云,可如今她哭,是因为她在思念陆回,担心陆回。
每次她哭,顾亭匀都感觉自己的心在绞着疼。
他是多么可笑的一个人。
腊月二十七这一日,燕城又下雪了。
虽然顾亭匀是出公差,但好歹是过年,奴仆们难免也准备了许多过年的东西,而附近的官吏知道他在燕城,一个个地上赶着送好东西来。
顾亭匀对这些一概没有兴趣,着人处理了,只一心想着与兰娘一起过个好年。
这一日,因着来了个顾亭匀曾经的同窗,他喝了些酒,等去兰娘屋子里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兰娘嗅到他身上有酒味,下意识看了他一眼,顾亭匀便冲她笑。
他拂了下袖子,坐在屏风外面的椅子上,端起来一碗凉了的茶要喝。
兰娘瞬间喊了“那茶冷了。”
顾亭匀停住手里的动作,看向她,唇边含笑,可眼神却有些迷乱,他应当是喝得有些醉了。
兰娘后悔喊了那句话,但她实则是担心任何一个人的身体,这茶这么冷,是丫鬟忘记倒了的,无论是谁喝都会对身体不好。
可话都说了一半了,她也不好再吞吞吐吐,那样反倒更是让人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