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兰娘十四岁那年,村里徐员外家的徐老爷仗势欺人逼死了顾家爹娘,她跟顾亭匀更是发誓要出人头地,早日报仇
这三年二人都不知道是如何过来的,兰娘拼了命地种地,挣钱,顾亭匀更是如痴如醉地读书,熬夜替人抄书挣些碎铜板好用来交束脩。
终于他们熬到了尽头,顾亭匀要去参加乡试了,因为盘缠不够,兰娘没能跟过去,但顾亭匀临走之前跟她聊到了大半夜。
那一晚烛光昏黄,十八岁的少年与她在灯下对视,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兰娘,此次我先去省府,若是能中,便直接动身去京城了,你放心,我会找人给你带信,但路途遥远,若是带信之人没有能回来,你也莫要担心,我决不会有事。”
少女微微低垂着眉眼,她这几年越长越娇嫩,宛如抽了条的柳枝儿,纵然平日不打扮,可那一副乌发雪肤眉眼精致的模样,也总是让人心里一颤。
兰娘轻轻张了张嫣红的唇瓣,天地之大,顾家父母已去,她只剩下一个顾亭匀了。
“匀哥”话只说了一半,她嗓子就哽咽了。
顾亭匀微微握拳,心头也是酸得厉害,最终情不自禁地牵住她手“你放心,我永不负你”
那一句话,教兰娘心头大震,虽然从小就知道自己是顾家的童养媳,可顾家人一向没有苛待过她,更没有蓄意让她低声下气过,忽然之间顾亭匀说出这话,她只觉得羞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是,她也是欢喜的。
她喜欢顾亭匀,仿佛有一种天生的,自己是为了他而存在的那般喜欢。
哪怕顾亭匀离家之后,她每一日的生活也只剩了思念他,多多挣钱等待着他回来。
往事唏嘘,仿若天空边际的白云,被风一吹很快便散了,兰娘眼见着几片乌云飘来,心里一急赶紧地往家赶。
一边走,她还是忍不住一边担心着顾亭匀。
他这一走已经一年半了,虽然说香山镇离省府与京城本身就远,可这一日一日的,实在是难捱,她当真没有收到过顾亭匀的任何消息,数次去镇上的车队打探,人家都记住她了,每次她一去,还没等赔笑呢,那几个跑江湖的伙计就调笑“小娘子,我们并未曾得到过什么顾公子的信,你这般痴心,倒不如嫁给小爷”
兰娘次次闹得个大红脸,可也不敢得罪那些人,毕竟她还指望哪一日从他们手里拿到顾亭匀的信。
其实邻里也总是有人猜测,顾亭匀这一去那么久,乡下的穷小子能中乡试都不太可能,如何还有机会去京城呢这般时日还没回来,八成是死了。
历年来在赶考之路因为身子弱死在路上的考生也不少。
每次兰娘听到这话心里都不舒服,立即会大声地回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可实际上,她心里也会担心,她甚至想着,如果再等一个月,匀哥再不回来,她就拿上所有的体己去京城找人去
兰娘心思纷纭,脚下的鞋子又因为穿太久鞋底破了,走得太快就容易脚疼,一时不妨还没到家呢,就下起了急雨,她心里忍不住慌了起来。
恰在此时,一辆驴车快速地从身旁经过,车上一穿着嫩绿色裙衫的女子掀起来帘子笑着对她喊道“哟,兰娘,你这是成了落汤鸡了呀你那顾亭匀哥哥怎的不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