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徐二郎抱着弟弟坐在炕上,面无表情的听着爹娘在外面的吵架声,天天如此,是不是自己死了他们就不会吵了
刘桂琴坐在地上呜呜的哭着,如今她是进退两难。娘家妈死的早,嫂子把她嫁给徐才。刚开始还觉得这人不错,对自己温柔体贴,谁成想这几年竟跟换了个人似的,家里的活也不怎么干了,还经常酗酒,喝多了就开始打骂人,日子越来越没盼头。
可怜两个儿子还得指望自己,若是和离以徐才这冷血的性格,二郎恐怕活不了几日。
知道这么吵下去不是办法,刘桂琴擦了擦眼泪,勉强收拾起情绪柔声道“我知道这几年二郎的身体拖累家里,你心里难受。”
徐才哼了一声。
刘桂琴搬了把凳子让徐才坐下“郎中说二郎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当年掉下井吓到了,身体虚闹的,眼下咱们手里没钱,若是有钱去镇上瞧瞧兴许一次就好了。”
“死了这条心吧,我问过他们了,去镇上瞧病至少得一两银子,我上哪给你偷这银子去”
刘桂琴不敢再招惹他,赶紧错开话题“今日怎么好端端的提起大郎了”
徐才更是一肚子火“刘树春死了,刘翠花领着他回来奔丧了”
“大郎现在怎么样了,算起来也有十五岁了吧”
“哼,吃了几天城里粮忘了自己老子是谁了,瞧着身上那股轻狂劲儿,跟刘翠花那老虔婆一模一样还有刘家那个闺女,长的五大三粗,也亏的找了个倒插门的女婿,不然谁敢娶她”
刘桂琴叹了口气“大郎以前多老实听话,倒便宜了刘翠花,可怜他小小年纪离开爹娘,还不知道在刘家糟了多少罪呢。”
徐才越想越气,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当年刘家只花了六百文就把大郎糊弄走了,这么点钱打发要饭的花子呢最起码也得再给十两银子
二月十二,刘树春出殡。
还不到丑时孙子刘大明就带着几个小哥们去山上烧木头,埋葬的那块地冻的太结实,要提前用火烤烤才挖得动。
到了卯时人们都准备好了,孝子贤孙们穿上孝衣,抬棺的抬棺,扶灵的扶灵,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刘树春这口棺材不一般,一整块老黄杨木打的,棺材板足足有三寸厚,上面刷了桐油刻了云纹,棺顶还用金粉描了大大的寿字,在村子里还是头一份,抬出去属实上台面。
随着值事一声拉着长音的喊声;“起灵”
刘大福摔了盆,扛着灵番走在最前面,边走便喊“爹啊上路了”
天边飘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撒了一地。
后面扶灵的子侄媳妇们哭声一片,徐渊和刘灵芝走在末尾,两人眼睛都红红的。
棺材一路抬到南山腰上,在一处平整的空地停下,男丁们挖土,女人小孩跪在旁边烧纸钱。
十多个大小伙子一会的功夫就把坟挖出来了,等棺椁下了葬再把土填好。
徐渊想起前几年疫病刚结束,刘大伯拉着一车粮食过来看他们。其实村里也不富裕,紧紧巴巴省那么点粮食全都拿了过来,生怕他们一家饿着。如今活生生的一个人,一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小土堆,心里忍不住悲戚。
刘灵芝更难过,他对大伯感情很深,打小几乎是在老爷子的肩头长大的。刘树春对自己家的几个孩子严厉,却唯独纵容刘灵芝,因为他心疼弟弟没了三个儿子,老来得子好不容易有了幺儿还得当女娃养,爱屋及乌所以格外疼爱他。
徐渊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小声说“哥,别太难过了。”
刘灵芝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待坟修好纸烧尽了,人们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这便完了。
回去的路上刘灵芝和徐渊扶着刘翠花,老太太这一下打击的不轻,瞅着脸色都不太好,下山时差点摔倒,刘灵芝干脆把她娘背起来。
“幺儿啊以后娘没了,你俩可要好好的,照顾好大郎。”
徐渊眼眶一下就湿了“婶子,说啥呢,您得长命百岁,等我考上状元带你们去京都。”
刘翠花把脸贴在刘灵芝宽阔的背脊上感叹“我的儿们都长大了”
出完殡刘翠花怕杨氏年纪大了,心里难受再病一场,便留下多住了几日。
杨老太太倒是想的开,每日跟妯娌唠唠嗑,闲暇时逗逗孙女重孙,日子过倒也快活。因为知道了刘灵芝是男娃,又开始操心起他的婚事。
“幺儿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嗯。”刘翠花坐在炕上给小丫梳头,两个羊角辫用红绳绑好,夹上刘灵芝在县城给买的蝴蝶发夹,小模样水灵灵的招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