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承度口中可知,听泉先生和夫君得救后,并未马上在江北的万里定居,而是慢悠悠去游山玩水了一圈才决定的。
他们曾路过淮中郡,听泉先生说,她曾给当地赵家留下一样东西,如果李承度离开了扶侯,可以去取。
当然,这话已经过了李承度的润色,事实上母亲当时说的是“你若有志,离了扶侯的话,不如去淮中郡走一趟,我给你留了个有趣的东西。”
母亲的心思,李承度承认自己时常看不透,确实也颇为好奇她到底留下何物。
所以来走了这趟。
淮中郡是个极其特殊的地方,这种特殊不仅体现在它位于两州之间,富饶一方,更是因这当地赵家。
赵家世代扎根淮中郡,百年名门望族,以往还出过朝中几位大员,在当地威望比郡守都高。此地每有郡守到任,第一件事必是拜访赵家,若有大事,也必同赵家商议,请其决定,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前些年朝廷还能稍微管束到这儿,但随着这两年局势的变幻,这儿似乎已经完全成了赵家的地盘,两州刺史都不管,朝廷也是无暇顾及。当然,赵家人自己似乎并没什么心思,该纳税时,依旧老老实实地上缴,也不曾有别的动作。
扶姣听了直皱眉,虽然她已经知道舅舅的不称职,各地生乱是必然,但每每听到这种事,还是很讨厌。
“那我们是不是要偷偷潜入”她想象夜间当一个蒙面刺客,飞檐走壁,又是兴致满满,“我给你望风”
“不需。”李承度道,“我有母亲留下的信物拜访。”
“喔。”扶姣悻悻坐回,百无聊赖地倚在窗边看风景,看市井喧闹。
他们已在客栈落脚,这座号称淮中郡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布置不负所望,让挑剔如扶姣也很满意,便要了临近的两间上房。
久未畅快沐浴,扶姣在桶中待了近半个时辰才出,这会儿浑身被泡得粉粉嫩嫩,懒懒地靠在那儿,也没急着梳发点妆,任长发披散,腮侧还微微鼓起,那是含着糖。这种仪态不佳之事,以往她绝不会在外人面前做出,但和李承度来回在路上奔波了那么久,自然早就成了自己人。扶姣想,反正她什么模样都很漂亮,他也不敢说什么。
李承度说他们需要在这儿先等两日,两日后王六就到了。
赶赴万里时,他们远离人群,无需做任何伪装,但如今要长居城镇,以防万一,还是等王六来为他们易容一番的好。
“那我们现在就不能出门吗”
“郡主若要去街市玩,戴上帷帽即可。”
扶姣立刻高兴起身,“好,那我们现在就去罢。”
不知这淮中郡和那些地方又有什么区别,定有很多新鲜的小玩意和美食。这也是扶姣一路行来领悟出的道理。
分明大早才进淮中郡,收拾一番后就到了午时,不知她哪儿来如此旺盛的精力。不过李承度本就要出门一趟,无有不可地应了。
临出门前,自要好好妆扮一番。扶姣包袱里添了三套冬装,颜色各异,她一一去屏风后换过,然后期待地问李承度,“哪件更好看”
李承度捂唇沉思,最后道“冬日应取深色,不若雪青那套配黛蓝氅衣,另外两件,等快到春日时再穿不迟。”
扶姣意外,他竟还懂这些,问出声,李承度只道搭配衣裳和作画取色有异曲同工之妙,并为她选好了相配的耳环和小钗。扶姣看去,都是她也觉得正合适的式样。
她愈发惊奇,一一换上身,在铜镜前转了一圈又一圈,忍不住想夸李承度,目光微转,想到什么般,“你怎么这样有经验啊”
又是轻声细语的问话,实则危机四伏,李承度自若道“曾看母亲教过父亲。”
原是如此,扶姣立刻点头,“先生的眼光,自然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