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的众人中,本还有数人正对着面前的海碗兀自发怔。须知,这大陈朝酒桌规矩可不比后世地球位面,官僚世族的酒局,从来都讲究一个节制守礼。哪里见过李长安这号菜还没上,酒先干了一坛的架势
奈何李长安的劝酒辞说地有趣又动听、喝酒也爽快至极,再加上众人此行本就是为了结好李长安。不知为何,大伙竟都迎着他灿烂的笑脸晕晕乎乎地把酒干了。
“好痛快”李长安笑了一声,随手又给自己满上一碗。“来,小鹿我再单独敬你一碗,咱们哪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鹿深森原以为新仇旧恨,李长安必定对他冷嘲热讽,哪知他却对自己表现出了异常的亲热。然而,短暂的不知所措之后,他的心底又蓦然升起一股恚怒。
谁是你兄弟你管谁叫小鹿你想灌倒我让我出丑,我倒要看看今晚到底是谁出丑
鹿深森冷笑一声,也痛痛快快地将面前的两碗酒一口闷了。
望着鹿深森晶亮的双眸,李长安的笑容愈发殷勤,亲自拎起酒坛又给他倒了半碗。“酒倒一半,咱们情意不断”
哪知,鹿深森瞪着李长安面前的那满碗酒,竟是毫不领情。“李长安,你是瞧不起我么”
鹿家在京城多年,始终身处漩涡的中心。鹿深森作为鹿虔嫡子,自然要为亲爹分忧,是以日常饮宴不断。几年历练下来,要说拼酒,鹿深森还真不怵任何人。
就怕你怂啊,小胖墩
李长安闻言,忙忍住笑给他满上,慨然放话“是兄弟的,一起干了”
在前世,李长安曾经也是个精致boy,开口必是老米字旗纯正英伦腔,喝酒必是雨水丰沛的xx年由五大酒庄出品的顶级红酒。可惜一朝当兵,经过军营铁拳捶打,他很快就学会了用脸盆吃泡面、用脸盆喝茅台,最后再用脸盆洗脸泡脚。如今,吃泡面的乐趣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平日里也就只好多喝几脸盆的文宗酒怀旧了。
虽然鹿深森从不认为他和李长安是兄弟,但眼下这情况,他必须不能怂啊
然而,白酒终究不能喝地太急。这三大碗酒下肚,鹿深森不觉一阵头晕目眩,当下迷迷瞪瞪地晃了两下,又噗通一声跌坐了回去。
李长安有心轻轻放过,便又将目光投向了钟瑥。
钟瑥可比鹿深森机灵多了,他见李长安喝到现在仍旧耳聪目明,脸不红、气不喘,立时就歇了跟他拼酒的心,只扬声笑道“杜中郎将,今日宴请,难道就仅是如此”
杜恒文闻弦歌而知雅意,双手一拍,一串抱着琴瑟琵琶的歌女们就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见到这串莺莺燕燕进门,李长安即刻坐了下来。他的脸上虽仍带着笑,可那双本就黝黑深邃的眼眸,却愈发地森冷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