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陈朝,恩荫本就是占着编制白拿钱的关系户。这关系户非但不来上班,还在外头寻了另一份差事拿双份工资,这一向都是约定俗成的常规操作。更何况这几年大陈朝财政状况不佳,李长安虽占着编制实际却从未拿过工资。那就更加谈不上对用人单位也就是皇帝本人,有什么愧负了。
岂料,李长安却沉静道“这些规矩,李某也明白。然则,祖父却言,食君之禄,必得忠君之事”
李雍这块挡箭牌果然好使,李长安话未说完,王佐就已忍不住出言感慨“文宗品德,学生叹服”
在古代,能够自称“学生”那必定得是真与老师有过师徒之谊,否则就会被旁人笑话攀附。是以,李长安一听王佐自称“学生”,当下一脸好奇“原来王先生亦是我祖父门下”
哪知,王佐却是一脸羞惭,幽幽长叹“那都是多年前的旧事了那时学生来京城赴考,得蒙文宗青眼,大开书房供我借阅并指点学生文章经义。奈何学生驽马之质,终未上榜。惭愧,惭愧”
这个剧情好熟悉
李长安暗自吐槽了一句,随即便面不改色地打蛇随棍上。“王师兄为王公心腹幕僚,必定是有大才的。当年未曾上榜,不过是时运不济,师兄不必耿耿于怀。”
李长安这句“师兄”王佐听来委实熨帖,当下连笑容也真心了几分。“不知二郎打算何时履职”
王佐这一句看似闲话,李长安却知这应是王载递来的第二根橄榄枝。长辈青眼,李长安自然不会不知好歹,便扬眉笑道“这却不急。不敢有瞒师兄,当年师弟在金陵来去匆匆,京师藏龙卧虎物华天宝,我却一无所知”
话说到这,李长安便抬起眼一脸期盼地望住了王佐。
你不是要拉拢我么来啊,给你机会赶紧的酒局聚会、吃喝玩乐、香车美女,都给我安排起来凭一个七品的芝麻绿豆官就想拉我上船,捞钱还得我亲自动手,那我也太给文宗丢脸了
王佐果然是个说话头醒话尾的雅人,登时扬声笑道“这有何难我看二郎也不急着履职,先让某陪着大郎、二郎见识一番这金陵风物,定教两位满意”
李长安亦喜不自胜地起身向王佐一揖。“如此,便偏劳师兄了”
李家远离京城政坛许久,此时再回来无异于盲人摸象。而京城水深,在没有摸清各种风向和暗流之前就冒然入局,绝非明智之举。
奈何,李家两代与王家结亲,身上早就贴上了太后一党的标签,无论此来金陵行事低调还是高调,都已无法改变世人成见。时局如此,李长安当然不愿白担了“太后党羽”的虚名,这才会怂恿王丽质大张旗鼓地先回王家省亲。李家如此热心,王家投桃报李,出手照拂李家的两个子嗣也就是应有之意了。
至于王载,李长安自然也看得出他与王言面和心不和。但是其一,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其二,李长安冷眼旁观,王家倘若真有破绽,那这破绽必定是在王载处。
而太后与皇帝的这场政斗大戏,直至今日皇帝大婚即将年满二十,怎么着也差不多该当落幕了。正所谓凡事未虑胜先虑败,比起查看王家究竟有多少胜算,李长安还是更有兴趣探一探王家究竟有多少能要人命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