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李长安前世也曾见过不少原本年轻时与他审美相同,且同样敢打敢拼、自信心和行动力十足的富豪,到了晚年竟也渐渐开始喜欢上养小情儿。但那也仅仅只是因为岁月流逝,让那些富豪逐渐意识到了自己也会有软弱、甚至无能为力的一面。这些人培养完美娇娘多半不是为了性爱享乐,而仅仅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控制欲和安全感。
或许,李长安到了晚年也会如此。但至少现在,李长安暂时还不愿意在男女感情上“消费降级”。
“我却不愿如此。”是以,李长安冷冷摇头,态度鲜明地表明立场。“为了利益与璃妹定下婚约,本就是我对不起她。所以我更加不希望璃妹将因为这桩婚约、因为要讨好我,而不得不改变、甚至扭曲了自己的天性。这会让我觉得我自己龌龊、无耻透顶”
李梦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直白问道“纵使你俩是在璃妹及笄后定的亲,你以为你们成婚之后她就不会为了讨好你而改变么”
顿了顿,他又一针见血地补充“你不是一向喜欢看杂书么难道就没读过女诫”
“你的女诫读到哪里去了居然敢对未来夫君动手”与此同时,钟瑷亦在钟璃的卧房内大声呵斥钟璃。“必定是因为这些年我这当兄长的对你太过放纵明日起,没我的命令你不准外出半步。回到金陵之前,先将女诫抄上百遍”
钟璃泪水涟涟地跪在地上,还不及说话,门外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璃妹璃妹你在吗我进来了。”说话间,李长安已然推门而入。
见到钟瑷也在场,他毫不意外,只稍一拱手。“六郎也在。”
说着,他又伸手扶起钟璃,温言道“璃妹,我来借书。不知你这可有女诫”
方才李梦得问李长安有没有读过女诫,李长安堂堂男儿,当然没有读过。甚至连李家的印刷事业版图中,李长安也从未将这本书列入书目。
所以,他只能来找钟璃借书。
然而,他这话方一出口,钟瑷与钟璃就已一个满脸涨红、一个脸色煞白。显然都以为李长安深夜而至,是特意来敲打钟璃的。
只见钟璃浑身颤抖了一阵,终是从书箱内翻出了一套女诫,双手奉给李长安,嗫嚅道“长安哥”
却是李长安见钟璃这副泪盈眼眶楚楚可怜地模样,不由笑着安慰她。“好了,别哭了。区区小事,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
李长安这话一出口,钟璃立时震惊地眼瞳都扩大了。她不知所措地扭头与钟瑷交换了一个眼神,哪知钟瑷也是一脸恍惚。
钟瑷还想问个明白,可李长安却已翻开了书卷。
女诫一书由东汉女史学家班昭所著,是一篇教导班家女性做人道理的私书,包括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七章。由于班昭行止庄正,文采飞扬,此书后来被争相传抄并被当做教导女性的教科书长久地流传了下来。而在后世,此书更为“女四书”之首,禁锢了华夏女性数千年。
女诫总体篇幅不长,而李长安向来一目十行。是以不到十分钟,他就将钟璃那套上下两卷的女诫全数看完。然后,他摇摇头,毫不犹豫地将那两卷书丢进了面前取暖用的炭盆中。
“长安哥”钟璃不明所以地一声惊叫,下意识地要扑过去抢救书卷。
“璃妹”然而,李长安的一双铁臂却已牢牢地拽住了她,绝不容许她去抢救这套书卷,任由其化为灰烬。
他扶起钟璃,望着钟璃的双目,一字字地道“我不认同这套书,你也不要学世分阴阳、人分男女,这是天道有常。你绝不卑弱,我也不要你曲从你我将为夫妇,来日你敬我爱我,那也只因我值得你敬佩、爱恋。今日之事,的确是长安哥过错在先又砌词狡辩,惹恼了你。长安哥向你赔个不是,下次再也不敢了,还请璃妹宽宥”
说完,李长安退开几步,躬身向钟璃深深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