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雍也相信会。他毕竟比李梦得和李探微年长太多,数十年来他至少在朝廷的奏本上见过不下五次这样的历史重演。
有时候灾情只会波及几个县,奏本最终在得到皇帝一句“知道了”之后就被束之高阁。可有的时候灾情会蔓延至几个郡,那个时候满朝文武都会有数月睡不好觉。他们唯恐大灾后大乱,皇帝责问下来会连累到自己。
可无论灾情是大是小,无论大乱生或平,无论皇帝最终砍下了多少人头,无论各世族如何在朝堂洗牌,有一点,从来不变。
民不聊生
“我不能等。我不能等灾难发生再来想办法,那会死很多人我一定要提前做准备爷爷,我请求,从今年起,李家庄园不再种麦子了,全都改种糜子和大豆。”李长安盯着李雍,一字字地道。
李雍眼眶一热,瞬间想起了曾经那个在朝堂上声嘶力竭的、年轻的、无能为力的自己。
“好修水库的事,爷爷会亲自盯着。”说着,他又掂了掂手上的集议记录。“这次我李家只要些荒山野水养点鸡鸭,钟机若再不答应,我亲自去与钟逊说话”
说到这一句,李雍已是怒目圆睁须发皆张。显然,事关太原千万生民,谁若还敢阻他,他就要拿出文宗的全部本事,非弄死对方不可
“谢爷爷”李长安向李雍深深一揖,又转身看向李探微。“三弟,我和大哥要去金陵,爷爷年迈、伯父政务缠身,家里的事全都要靠你来支撑了。”
大灾在前、大任在身,李探微只觉一阵热血沸腾又是一阵忐忑难安,久久才道“二哥,我不如你,我怕我做不好”
“谁说的”李长安微微一笑,揽着李探微的肩头缓缓言道。“二哥提前加冠是事出有因,这并不代表二哥就强于你。这些年二哥为了家里的事东奔西走,你虽在家中也从来没有荒废学业。二哥听闻,在南方有一种竹子名为毛竹,竿型粗大可为梁柱。可当农人将其种下,精心照料,前四年它却只长了一寸高。而从第五年开始,它每天都能长一尺,不出两个月就能长到四五丈高。三弟,你可知为何”
“为何”李探微下意识地追问。
“因为前四年,它在土壤里将自己的根系延展了上千尺。三弟,在二哥眼中,你就像那毛竹。这些年,你不是没有成长,你只是在扎根。而到了今年六月,你就要加冠了。这说明,属于你的成长期终于到了”
李探微在李家虽说是团宠,可哪曾喝过这样温暖人心的热鸡汤他当场感动地眼泪汪汪,急忙握着李长安的手哽咽唤道“二哥”
李长安满脸温柔地拍拍李探微仍显单薄的肩头,然后塞给他一张单子。
“我和大哥走后,矿区就交由你总负责,有三件事是重中之重。其一,煤炭的生产不能停。若是旱情果然要来,天气必定一年冷似一年。到时候,不但人需要煤炭取暖,牲畜、农作物同样需要。其二,平板玻璃的研发不能停。我对一切玻璃制品都没有兴趣,我只要平板玻璃哪怕只能做窗户那么大,也是成功。到那时,我们就可以给所有的农作物盖玻璃房。其三,将文宗纸的产量减半,多余的产能全部生产厕纸,并教育晋阳治下百姓学会使用厕纸。”
这第三条听地李探微几乎呲牙咧嘴,忙问道“为何”
李探微虽说出身富贵却也知道这五谷轮回之事,富人用丝绸、穷人用厕筹,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得益彰。为何连这也要管呢
因为厕筹能反复使用,容易成为传染源;而厕纸只能一次使用,可以最大限度地杜绝传染。当然,配合肥皂效果更佳。但是肥皂太贵了,老百姓负担不起。
李长安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继续恶心李探微了,于是便简单答道“大旱之后有大疫,防疫卫生工作就是要从这点滴做起。”
说着,他又伸手拍拍李探微的肩头,殷切叮嘱“任重道远。三弟,晋阳县百姓的平安,全都靠你了”
李探微我当时害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