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崇安初年的整个二月里,李家大小伴随着春风由南往北而来,便也见识了一路的春暖花开。
直至二月末,李家上下那近五十人的旅行团终于踏入了三晋之地。只因清明将近,原本李雍的计划是直入太原老家,为祭祖做好准备。奈何架不住李长安的热情相邀,终是决定带着李梦得、李探微两兄弟绕道李家坳去看看爱女李玄琦的故居,顺便拜访李长安的师父和师娘。
至于李承宗和王丽质夫妇俩则被李雍打发去了晋阳县城,一来公务要紧,二来李雍也并不十分信任他那儿媳妇的智商和情商。是以,与其让她跑到乡下嫌东嫌西,不如早早打发她去县城摆官太太的谱罢。
“师父是村里的老猎户,大字不识,更加别说什么经史子集。但他在村中一向甚有威望。”前往李家坳的路上,李长安如是向李雍介绍他的师父李石头。
李雍的亲爹也曾当过猎户,自然听爹说过其中的门道,便微笑道“当猎户须得智勇双全,知晓审时度势,懂得如何取舍,否则早晚丢了性命。”
“爷爷说的是。”李长安亦点头附和,“与野兽性命相搏,猎人要比猎物更机警更果决,有时候更隐忍,必要时也更凶残。”
“孺子可教也。”李雍满意地抚须,又问。“你师父为人如何”
“分别时,师父令我每日五百射。他说男儿丈夫不可永远依赖他人,须得自己长本事才能立身于世。”
“长安,你这师父算是找对人了”李雍听了,立时在李长安的手背上重重一拍。
李雍不习武,也不知李石头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可他却知道仅凭李石头劝告李长安的这一句话,也足够李长安受用终生了。
李长安轻轻一笑,目光温柔而怀念。“是我娘给我找的。娘身子弱,对农活也并不在行,这些年在村子里多赖师父师娘照料我们母子。”
李雍心中一阵酸涩,哽咽道“你娘她拿笔在行,拿针都笨拙地很,何况拿锄头呢”
“所以打我记事起,我和我娘的四季衣裳都是师娘一手包办的。”李长安抚着李雍的胳膊温柔劝解。“村民们敬重娘亲识字,称她先生,求她给孩子们启蒙。家里家外的活,总有人抢着帮娘亲做。爷爷,我与娘亲这些年虽说日子清苦,但并未受过多少委屈。”
李雍长长一叹,感慨道“李家坳民风淳朴,你娘没有选错。”
李雍虽未在村里住过,但对民间的一些陋习也曾有所耳闻。当年他爹李铁被继兄夺了田地赶出家门,同村的老少可从无一人为他出头。是以,后来李铁飞黄腾达也从未想过要回馈乡里。甚至,他连锦衣归乡的念头都欠奉,反而直接在太原安了家。这所谓的穷山恶水出刁民,所谓的民风淳朴从来都不能一概而论,只看各人品性罢了。
当李雍等一行人抵达李家坳时,正是日头西斜。看着山路两旁那两排熟悉的桃花树,李长安登时热血沸腾,当下打马扬鞭一路高喊“师父师娘黑牛玄武我回来了长安回来啦”
奔驰的骏马路过无数熟悉而惊诧的脸孔,李长安笑逐颜开径直奔向李石头的屋舍。“师父师娘”
然而,李石头的住处却仍旧大门紧闭,就连炊烟也不见燃起。
李长安诧异地皱眉,迅速跃下马背,推开房门。
这间屋子与李长安记忆中的模样相比,干净了许多,也空旷了许多。
李石头的住处原本是一套简约版的两室一厅,客厅饭厅连着厨房,两间卧房分别是李石头夫妇俩与黑牛玄武两兄弟的住处。住房面积的不足,直接导致了会有很多杂物堆积在客厅里,比如李石头的弓箭猎叉、锄头钉耙,还有师娘的笸箩围裙、黑牛的小弓箭、玄武的小弹弓等等。
而如今,这些熟悉的物件几乎统统不见了,整间屋子空荡地让李长安忍不住心慌。
李长安正是不知所措,村里的里正李老汉忽然上门了。
“三爷爷”李长安急忙迎上,“我师父师娘呢他们搬家了还是走亲戚去了”
李老汉的神气却十分古怪,他好似完全不认识李长安瞪了他半天,方才憋出一句“长安,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