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深吸一口气,将视线放远,却又见一个刚演砸了的卖艺人正提着鞭子大发雷霆。而负责表演的小童紧紧抱住怀里正瑟瑟发抖的小猴子,以血肉之躯挡着皮鞭。可他却不哭不闹,热切的目光只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炊饼摊。
而那炊饼摊前,正围着两名身穿褐衣手拿账本皮鞭的市吏。摊主陪着笑将刚挣来的几吊钱塞进他们手中,苦苦哀求“上差,今日真就这些了”
两名市吏显然并不满意,骂了几句又一人拿了两个炊饼,一个塞进怀里、一个塞进嘴里,这才扬长而去。
李长安看地气闷不已,不由道“累了,去酒楼坐坐。”
说完,他便翻身下马,顺手将缰绳扔给门口迎客的小厮,抬腿向酒楼内行去。
不一会,李家三兄弟便在酒家的二楼大堂内坐定。
六叔不知李长安为何突然就不高兴了,只迅速地点了几个好菜好点心,准备哄孩子。
可被李长安独断专行带上楼的李探微显然也不高兴,撅着嘴小声道“酒楼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家里呢我想出去逛逛,我刚才都看到卖竹蜻蜓的了”
李梦得也感觉出了李长安的情绪不对,他悄悄扯了李探微一把,又问李长安“长安,怎么了”
李长安实不知该从何说起,皱着眉沉默良久方闷闷答道“好多穷人。”
李梦得哑然失笑,过了一会方安慰他。“你若不习惯,咱们就早点回去。”
李长安烦躁地摇摇头,暗自心道这不是正确的回答。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不满地强调“这里是京城”
“那又如何”李梦得愈发不明白了,“哪都会有穷人。”
不是,有一个地方就没有,至少没有绝对贫困。那里的人至少还有富起来的希望,而不是陷在烂泥里永世沉沦。
李长安没有再说话,见酒菜上齐便沉默地提起了筷子。然而,他委实心情不佳,只吃了几口就又坐着发呆。
李家的三兄弟中,李长安向来都是负责调节气氛的人。此时见李长安不高兴,李梦得和李探微二人竟也情不自禁地静默下来。
而就在这压抑的氛围中,二楼大堂另一侧的扰嚷就愈发清晰起来。只听地酒桌旁,有一名学子模样的男子朗声言道“江公之言果然一针见血我皇乃入继大统,非为人后者,夫复何言”
这话翻译一下就是新帝是来继承皇位的,不是来给人家当儿子的,让先帝哪凉快哪呆着去
听来就好似是新月格格对情郎努达海的老婆雁姬说我是来加入这个家庭的,不是来当小三的,你应该接受我。
如此理直气壮颠倒黑白,竟似全然忘了新月格格如果不是当了小三,她凭什么身份加入别人的家薛盛如果不肯给先帝当儿子,先帝又凭什么把皇位传给他
李长安听地直反胃,忍不住抬头向声音发来的方向望去。
人群中,一个摇着羽扇的小胖子,分外地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