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雍却只是摇头叹息。“爷爷不仅是为了先帝”
李长安眼眶一红,片刻后又强笑道“我相信,我娘如今已与我爹团聚,幸福快乐、无忧无虑。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们也会与他们团聚。但那日到来之前,爷爷,我们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别让他们为我们忧心。”
李雍忍不住用力握了握李长安的手,又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真好,长安。你娘生前有你陪着,真好”
李长安起身伏在李雍的背上,紧紧抱住他,嗓音轻柔地撒娇。“所以,我娘才将我送来陪爷爷啊。”
李雍感慨万千,搂着李长安含泪微笑。
他生平有三个孙儿,但大郎与三郎受祖远的影响,总对他恭顺有余亲近不足。因着玄琦的缘故,李雍也曾暗自幻想过若能有一个如玄琦一般娇俏慧黠的孙女儿,该有多好
然而,在如今的时代,女子生产如闯鬼门关。王氏生育二子已是李家的大功臣,李雍实不忍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就令儿子冒丧偶的风险。
幸好,李长安来了。
李雍这才真正体会到了含饴弄孙之乐,体会到有一个才思敏捷又调皮捣蛋的孙儿,是一件多么快乐、得意,又发愁的事。他的才具教李雍常有知音之感,他的体贴抚慰了李雍丧女之痛,可他的顽皮却又让李雍哭笑不得。
李雍终究是一个将圣贤书读进骨子里的真儒,与李长安亲昵了一阵便又缓过神来。只见他扶起李长安,半是责备半是不好意思地道“好了好了,君子立身,行止有度你都八岁了,还总抱着爷爷痴缠撒娇算个什么事必定是你娘过于溺爱,忘了教你礼仪。”
“此事,还需爷爷多多费心。”李长安依言站定,向李雍深揖为礼。
只是他虽表面恭敬,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却自双臂间探看出来,笑眯眯地望着李雍。
李雍亦爱怜地看着李长安,口中却嫌弃道“幸亏只有八岁,爷爷还能操劳。你这猴崽子,再过两年,怕不是要将爷爷这把老骨头给折腾散喽今日的课业都讲完了,呆这做什么还不快出去,让爷爷清静清静。”
李长安默默地在心底给自己点了个赞,脚步轻快地离开了书房。
然而,李长安却并不知晓就在他离开后,李雍自书架上抽出一份卷轴缓缓展开。
只见那卷轴的开头清楚写着“兴平十年九月廿九,大陈皇帝,诏曰”
原来这份卷轴竟是兴平帝遗诏抄本,然而,李雍默默看了一阵后却忧虑长叹。
李探微那不可言说之痛显然只是小事一桩,因为就在家医为他诊治的两日后,他就兴高采烈地跟着六叔来选他的第一匹宝马了。
李家虽说数十年不问兵事,可府中驯养的马匹却仍不在少数。李探微年纪尚幼,刚开始学骑马,六叔共为他选了五匹年龄在一岁上下的温顺母马供他挑选。
但李探微显然并不喜欢她们。因为他但凡选一匹马,就要扭头看一眼正被李长安牵着的紫电。
如是三回,李长安即刻大笑着将紫电的缰绳塞进了李探微的手中。“紫电归你了不过”
“不过什么”李探微面上的欣喜还未彻底绽放,就已忍不住急切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