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宫以满园的栀子花得名。不过如今也只能见到些残雪上的枯枝罢了。
云漠尘全身僵硬地立在那里,看着那个从屋内走出来的妇人。
那女人似乎已久不饰容妆,面上描画的痕迹有些僵硬刻板,如今见他出现在院中,一下子便红了眼眶,用手掩了口,发出了一声呜咽,然后便再难以自持,断断续续哭了出来。
他们的样貌长得那样相像。
即便分离了二十余载,这血缘的联系也是一眼可见,这终究是无论如何都斩不断的关系。
云漠澜看着这相互都不再向前的母子二人,想要迈步却终究停留在了原地,看着云漠尘暗暗叹了口气,缓缓转身离开了。
“漠尘”长久的哽咽之后肃昭仪先开口了。
云漠尘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正一步一步磕磕绊绊走向他的、那个据说是他生母的女人。
“进来吧外面冷。”肃昭仪试探着将手搭在了云漠尘的小臂上,纵使隔着那一层皮毛,她也能察觉到她的儿子如今浑身紧绷。
云漠尘跟在肃昭仪身后,由着她拉着往屋中走去,他的视线落在那只牵着他的手上。
皮肤有些粗糙,但是手指细长,隐约能窥到几分曾经的柔美。这只手的食指第一个指节侧面有个茧子。云漠尘看到那个茧子的时候目光中划过了一丝茫然,然后便多了几分讥讽和恨意。
那是个摩擦念珠时才会有的茧子。
他也有一个,一模一样。
所以说他的生母这些年是在宫里侍奉佛祖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真心的还是被迫的
她就从来没有想过把他从佛寺里面拉出来,让他过本来应该属于他的生活吗
她侍奉佛祖,求的是什么
果然在迈入屋中之后,云漠尘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供奉着的观音像。
垂首低眉。
祂能知道什么又能帮他什么供奉又有什么用
“坐吧。”肃昭仪见云漠尘盯着菩萨看,一开始还觉得他在寺中多年,如今应该也是想要参拜的,但是看云漠尘的神情变换再加上云帝来时隐约提及的话语
到底
“你长这么大了。”长久尴尬的沉默之后还是肃昭仪先开口了,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她也是心疼的,而且肃昭仪如今也已然知道了腊八那天的事情。
“有劳娘娘记挂。”云漠尘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没有看肃昭仪,只是一直盯着手中那个云漠澜塞给他的手炉,那里面的碳已经不热了。
“我知道你多少是怨我的。”听到云漠尘对她的称呼,肃昭仪心中一窒,那痛意不明显,但是却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儿臣不敢。”云漠尘还是没有抬头。
“我深居简出这么多年,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的。”肃昭仪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话终究是必须要说清楚的,“但是我希望你知道,当初我实在是”
“只有这样才能保你一命,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来。”
“只当自己是个自幼便归于佛门的孩子,在那方外之地不涉是是非非,平平安安过一生,这已经是当初为娘拼尽全力能为你谋求的最好的结局了。”
“是吗”云漠尘此时才将视线转到肃昭仪脸上,他看着这妇人眼角的皱纹,却丝毫没觉得这张与他格外相像的脸引起了他任何的感情。
她自己无颜面君自囚于这方寸之间这么多年,如今确实也不像是能做什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