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敬满脸惊慌,拉扯住一个正在兴奋大喊的人的胳膊“叔叔叔叔”
那个男人低头看她“怎么了这儿有事,待会说。”
说完,他又想继续喊,这让他有一种带领别人的成就感。
“叔叔”潘敬带着哭音“楼上的好像是我哥哥”
那个男人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我妈妈病了,哥哥打三份工挣钱救妈妈,还得给我交学费,哥哥的女朋友和他分手了。”潘敬哭起来“今天妈妈又病重了,我不能没有哥哥”
男人沉默了,他仰头,忽然楼顶的那个人不再遥远。
那个人,他的家庭,他的亲人,他的悲伤,就这样摆在了面前。
男人无法再次开口喊他“跳下来”。
旁边,男人的兄弟没听到潘敬的话,还在兴致勃勃地喊着。
男人心口一闷,胳膊肘用力怼了一下兄弟的胸口“人妹妹来了”
潘敬开始大声哭泣“我不能没有哥,我妈还在病床上等他回来”
小姑娘的哭声撕心裂肺。
以潘敬为圆心,周围的一片安静了下去。
沉默下去的那些人,有些愧疚,有些害怕,他们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楼顶上的,不是他们的战利品,而是一个女孩的哥哥,一个母亲的儿子,将来还会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
那是一个家庭的依靠。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往周围走去,听到哪里还在喊,他就往哪儿走,大声骂“人妹妹来了全家都靠小伙子养着,他跳了,你替他养家啊”
这一边逐渐消了声音。
张红娟的方向,声音越发洪亮了起来。
“不要跳啊”
“要活着”
“没有过不去的事”
当一种声音成了主流,另一种声音就会自动消散。
那些喊过“快跳”的人,悄悄地离开了。
忽然回来的善良,让他们无法面对刚才丑陋的自己。
楼顶的男孩已经走到了边缘,半只脚在空中试探。
他定定地看着楼下,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警笛声响起来,警察和消防队一起赶到了。
潘敬哭到喘不过来,张红娟也声音嘶哑。
但是还来得及。
消防员到楼顶的时候,男孩没有一点反抗,就顺从地跟着下楼了。
他一直没说话。
到了楼下的时候,看着面前的人群,他眼里夹杂着谁都看不懂的东西。
“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而已,”男孩轻声说“我本来没想跳的。”
就差一点。
生和死就差一点。
救人和杀人,也就差了那么一点。
潘敬和张红娟非常疲惫。
张红娟哑着嗓子“回家吧。”
潘敬点了点头。
郑好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她们向前走了几步。
张红娟低头问“累了吗”今天郑好一直很配合,牢牢拉着姐姐的手,但是现在走路慢了很多。
郑好还是没说话。
潘敬感觉隐隐约约闻到了一点臭味。